第63章
身旁的利爪没有多余的反应,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 穿过一排排被当作货物一样和这个据点一起被废弃在地下的冷冻舱, 战术手套上属于猛禽的金属利爪依次划过冷冻舱的金属外壳, 发出“刺啦”的长长的尖锐噪音留下一道绵延不断的爪痕。
索菲亚站在门口看着对着操作系统沉默不语的蝙蝠侠和夜翼, 两位独立义警的态度表明了这个据点的现状并非真的如同表面般风平浪静,耳机那侧神谕同样没有说话, 只能听见键盘被飞速敲击的清脆响声。
地下的据点几乎听不到任何来自自然的声音, 索菲亚的耳朵动了又动除去机械的运转时的摩擦声, 几位受过训练的人即使没有刻意控制依旧被放缓的呼吸声,利爪正蹲在另一侧看着备注好的编号回忆对某位同事的印象,同样没什么动静。
而这种大家都在忙正事非常安静的场合让索菲亚很不适应,面具上的护目镜遮挡了部分视线,少女只能扭着脖子去找唯一的熟悉的罗宾看看他在做什么。
环视一周,索菲亚没看到那个红绿灯一样的影子,重新转回头换了个角度,才看到了被蝙蝠侠和夜翼夹在中间挡得严严实实的纤细身影。
少年似乎剪了头发,索菲亚印象里上次见到提姆,他额前的细碎刘海几乎挡住了眼睛,让人看着有几分难受只想用手将挡住那抹清澈蓝色的发丝撩拨到一旁。
现在那些头发短了很多,清晰的露出了少年柔和与锐利并存的眉眼,优越的骨相随着提姆的成长在那张脸上存在感越发高了起来,深邃的眉眼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将那双瞳孔笼罩其中。
提姆似乎瘦了些,在学校时他的两颊还带着些未完全消去的婴儿肥显出几分稚嫩,如今在长时间训练和夜巡的锻炼下,少年抽条般快速成长着,不过几天不见,面部的轮廓就变得更加刚硬了些。
独处时索菲亚或许还记得社交准则里的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这一点,往往将视线放在其他地方,有时和对方对视索菲亚也还记得要及时挪开视线,而不是把对方当作猎物一样死死盯着释放压力,无端制造误会和麻烦。
但提姆的话,似乎并不介意对视,少年从小的家教让他习惯了在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表达尊重和重视,因而两人刚刚成为同桌的时候,在不经意的对视下,索菲亚意识到了对方喜欢直视人的习惯,从躲避到接受到了最后少女干脆放下手上的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视这一项无声的交流中。
最后反而是提姆败下阵来,在不好意思的轻笑后,从书包里掏出了绿色包装的薄荷糖用两根手指夹着弹到了索菲亚的书桌上。
索菲亚打开了糖,被薄荷过分凉爽的味道从鼻腔彻底冲击到大脑中,半天缓不过来神,好不容易用牙齿咬碎了糖块从喉咙咽下后再次看向提姆,就看到了那双没有一丝恶意的弯弯的眉眼。
这也是索菲亚对提姆最初的记忆,正如同现在正在看着索菲亚的满含笑意的眼睛一样。
索菲亚对着提姆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脸上扬起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那些烦躁和不安此时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慢慢的被冲淡。
接下来,索菲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份自己有权限查看的文档里大概理解了发生的情况。
为什么那些利爪没有被启动?
后期这个据点的研究中心似乎从提升利爪能力转变到了提取琥珀金上来,报告说的没头没尾,索菲亚只知道似乎在两年前法庭上层突然下达了要从即将报废的利爪身上提取琥珀金的命令。
数以万计的在这十几年内被制造出来又被评判为不合格的利爪就这样沦为了真正的一次性耗材,属于利爪身体内的远超常人的力量逐渐消退,直到最后失去了维系生命的那部分琥珀金后迎来了死亡的命运,只是依靠冷冻舱的低温来勉强维持生存迹象罢了。
因而蝙蝠侠根本不需要去打造囚禁这些利爪的特质牢房,也不需要研究销毁手段,只需要将维持冷冻舱的电源断掉,最多不超过24小时,迎接这些利爪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即便如此,蝙蝠侠还是没有眼睁睁看着这群或许自愿或许被迫抛弃了人类身份的怪物不知不觉的死去,再三思索后哥谭的黑暗骑士还是决定继续维系冷冻舱的电力,只是改造了这里的操作系统,在几人离开后设置成了彻底被锁死的天然牢房。
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索菲亚不免有些恍惚,只是在即将乘坐电梯离开时,鬼迷心窍般的回头,如同墓室一样的环境让索菲亚压制已久的不安躁动了一刻,但很快又被继续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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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战后缺少了敌人的感觉,索菲亚再熟悉不过。
当年在身为猎魔人领袖的爱德华带着队友给审判庭带来毁灭的终章时,索菲亚目睹了每一场惨烈的战斗,却始终都没见到阿尔伯特的身影。
那个喜欢戏耍敌人,满肚子心眼的野心家在最适合夺权的场合没了影子,连带着参与战斗的被阿尔伯特所管辖的猫头鹰刺客们也不见了身影。
或许是被期盼已久的自由冲昏了头脑,索菲亚没有多想那只大猫头鹰的去处,跟着两位前辈在纽约从唐人街吃到市中心,每天吃的肚皮滚圆不说还要在饭后吃两个球的冰淇淋溜溜缝。
哦对了,爱德华就是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丢人猎魔人,虽然有着一米九的身高搭配超过200磅的体重平日里走在路上像是一堵墙一般,实际上却是一个感情丰富憋不住眼泪的笨蛋猎人,看不出一点能够把各地不服管教的猎魔人聚集起来完成推翻审判庭义举的英雄形象。
那个穿着帅气有着蓝眼睛的姐姐则是那个负责刷卡结账的人,虽然吐槽爱德华和索菲亚是两个饭桶,但实际上她的食量同样不容小觑,三人完成了去吃omakase险些把厨师累晕的成就,而那个肚子里塞入了不少于其他二人饭量的女人摆出一副优雅的样子,吃完饭还要回去继续加班处理白天的工作。
她的名字是伊芙琳,既是优秀的法师,也是上市集团加西亚集团的总裁,只是在审判庭的事之后,她的身上多了一个身份——索菲亚布兰登的监护人。
索菲亚看着饭店里提供的波子汽水里随着气泡上下浮动的玻璃珠,在有些潮湿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气味混杂的饭店座位上等着外面“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停下。
伊芙琳是唯一能喝酒的超过二十岁的成年人,为了方便工作她只喝了主厨提供的梅子酒,透亮的小小的杯子里还残留着琥珀色的酒液。暴雨也阻挡不住高级社畜一心回公司加班的心,伊芙琳用木质调的带着胡椒气味的香水在衣服上喷了喷,遮盖住微乎其微的酒气便打车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帮一大一小两个穷鬼结了帐。
爱德华看着成熟,实际上证件上的年纪得过了圣诞节才到被允许喝酒的二十岁,面前摆了一排瓶装的草莓牛奶。
其中一瓶索菲亚尝了尝味道觉得好喝,但很快就被玻璃瓶里的弹珠吸引了视线,为了颗玻璃球喝下了一整瓶寡淡的汽水。
雨水拍打在建筑上的声音果然是天然的白噪音,索菲亚趴在桌子上看着还没关上的门,已经有些困倦。爱德华拿起玻璃瓶,金色的竖瞳被玻璃放大显得格外滑稽,让没了力气的索菲亚都忍不住轻笑。
“我还想要这个瓶子,不许弄碎。”女孩对着白色的猎魔人提出了要求。
爱德华郑重的点了点头,琢磨了半天决定把塑料的瓶口拆下来,只是手腕刚一用力,听到了玻璃破碎声音的索菲亚的耳朵立马抖了抖。
“抱歉索菲,我弄碎了,你可以先拿弹珠玩,我再去买一瓶。”
“好。”索菲亚透过弹珠注视着和自己一模一样但塞满了温柔的眼睛眨了眨眼。
那颗玻璃材质的透明弹珠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绕开了还没被收走的陶瓷盘子,绕开了只剩下已经被喝干净其中冰水的玻璃杯,只是在经过时蹭上了冰块融化后凝聚在杯壁上的水汽。
“抱歉,索菲。”那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关系”索菲亚下意识伸手要接过下一个没了瓶子的弹珠,却只碰到了男人的指尖。
爱德华像是碰了火一样快速收回了手,接着小心翼翼地用眼睛观察索菲亚的动作,空调的冷气有些过冷发出“呼呼”的声响,这时索菲亚才听到了爱德华的声音。
“我们没找到阿尔伯特。”
索菲亚一直以来自以为已经不会受影响的心还是停跳了一下,但很快又在长期的条件反射下恢复了正常。
“他死了吗?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事?”
“我不知道。”男人的语气格外低沉,那双看似像狼实际像温顺家犬的眼睛里流露出落寞“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是不是很可笑,我说了要救你要保护你却连最大的威胁在哪里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