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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缅南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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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侍卫松开手,绍明倒在地上,苏觉弯腰扶妹妹,一条项链从他怀中掉在地上。
      是绍明带她穿越两个时空的绿宝石。
      第36章 都是天注定
      国王死了也就死了,现在蒲甘需要新国王,气氛变得微妙,将军和苏觉离开了,苏觉不想走,他想陪妹妹最后一程,绍明却说:“白天我又能去见你了,我想和陈荷说话。”
      侍女抬她到偏殿休息,为她换上礼服。
      “不知道还有谁能杀我,每次我都被父王烧死,或许一会儿,哥哥当上国王,他要来杀我了。”绍明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她还是让陈荷走:“万一我自燃,你靠这么近,不害怕吗。”
      “你不会死,你会进入转世。”陈荷嘴对嘴给她喂药,“你穿得好华丽,把我手都硌疼了。”
      “那盏蜡烛燃尽,我就要死了。”
      “不可以。”陈荷下床烧起一根更高的蜡烛,仿佛这样就能为绍明添续一寸光阴。
      蜡烛一般细小,再高也高不到哪去,陈荷很认真地挑出一支更高的,换下烛台上的新蜡烛,绍明看着她忙,她把脸转向内里,问道:“你杀我父王,不是为了你的爱人吗,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你做的好事。”陈荷拿出项链晃了晃:“我要是回不去,你就是我爱人的最后一面了。”
      “上来吧,到时间我再叫你走。”绍明拍了拍床,陈荷躺在她怀里,不敢压到她,“痛吗。”
      “唉,我受的伤里,你那一刀最重,其实我每天能吃三顿饭。”
      “好啊,你博取我的同情。”
      陈荷那双能开枪的手贴着自己腿上,绍明甚至感到腿好了一点,“还有更让你同情的,要听吗。”
      “既然你是我爱人的前世,我勉为其难听一下。”陈荷搂紧她的腰,她是真的瘦了,腰只有一把,让人心疼。
      “不说了。”
      “你讨厌。”
      “看看时间是不是要到了。”
      “和我就算了,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不能算这么清,怎么一点时间都记得。”
      “我烧死差不多也就这个时间了,快走吧,我知道你喜欢兰金花,去她那里,或是你有想去的地方。”绍明掀起一块布盖上脸,“对不起摔碎了宝石。”
      陈荷脖子上挂着项链,宝石折射了烛光,在二人中间劈开一条光线。
      “要做吗。”陈荷问她。
      “我这样了,连手都要抬不起来,怎么做。”
      “我相信你能活,不过你坚信你要死——”陈荷拿来一壶酒:“算是回光返照?”
      绍明喝下一杯酒,脸颊浮现一片红晕:“该你了。”
      团成片,拧成绳,不为了快感,只是想确认对方的肉<+ 体,手从腋下穿过,插进污脏的头发,胸脯贴在一起,绍明的汗湿了胭脂,红点点在青石枕上,没有插入,仅仅是单纯的摩擦,舌头相互舔过一下,陈荷甚至去舔那个血槽般的眼眶。
      绍明眯着眼看陈荷,她真漂亮,她口对口喂酒给陈荷喝,陈荷去舔她亮晶晶的嘴唇。
      她要死了,真是牡丹花下。
      她仰起头,床头正对着窗户,星星悬在她头上,她搂着陈荷的脖子,声音细细地说:“走吧,我要死了。”
      陈荷一言不发地起来,开始给她穿衣服,衣服扣子小,陈荷没指甲,她系了半天,始终没有系上。
      “老天爷都留我。”
      系好扣子,她拍了拍绍明的肩膀。
      “你想看我死掉吗,绍明变成了尸体,她的关节会僵硬,皮肤发青腐败,天气这么热,虫子会从皮肤下钻出来,我的身体变得浮肿,你想看吗。”
      “没关系,我打猎遇到过尸体,我承受得住。”陈荷去亲她。
      陈荷把她摆在舒适的位置,让她靠着床头,绍明腿不能动,只得任她摆弄,她对陈荷毫无办法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星星剑似的指着她。
      “我想吃棕糖。”
      绍明突然说。
      陈荷自信她摆脱轮回,所以干脆地回答:“我去拿。”
      房间里有数十种点心,唯独没有最简朴的棕糖,绍明看着陈荷出去的背影,她闭上眼睛,星星劈下亮光。
      或许死后,她能记得陈荷十年,如果一百年间她能再轮回到2024年12月31日,她会在机场远远地看陈荷,再记上陈荷十年,一百次轮回,如果她见不到陈荷,她一定要把陈荷忘了。
      下次轮回她要看陈荷提到的电影,她要再吃草莓冰激凌,人生短暂有这点不好,很多事没看清就过去了,下次再过人生,这次的人生便会套上滤镜,陈荷太狡猾了,竟然让自己这样有无尽生命的人喜欢她。
      想了好多,不应该再想了,如果再想,她怕自己怨恨陈荷,在见到陈荷时,她怕自己控制不止搅乱陈荷的人生,陈荷应该用枪猎飞雁,而不是在河畔玩无聊的猎鸭游戏……
      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硬东西。
      “吃啊,给你说话不听,让你张嘴也不张。”
      陈荷撑着床沿,手里托着一盘各样棕糖,卷曲的长发落在盘子里,雪白的脸颊在星星照耀下散发出珍珠般的光。
      “闭着眼想什么呢,不许骗我了,你不还没死吗,就算要死,死前我们去河边玩吧。”
      绍明如同一只听话的家犬,或是一个任陈荷操纵的玩偶,跟着陈荷的话,被她牵到河边。
      “你身体挺好的,这不是还能走吗。”陈荷放开手,站到绍明左边:“我走靠里一侧,外边泥土硬,你可以吗。”
      绍明撑着拐杖,三只腿跟着陈荷,她不提死亡,陈荷自然也不会说,风从伊洛瓦底江上游刮来,绍明轻轻嗅着,这是她死后的风,江水拍打在岸上,水花溅上高地,这是她死后的水,原来在她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此刻的天地万物第一次与她有了联系,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惶恐和不安,她手一滑,拐杖掉在地上。
      陈荷扶住她,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不好用?拉着我走。”
      也是在这样的湿地里,陈荷拉着一个女奴,绍明学着女奴的样子靠在陈荷怀里,这么熟悉的怀抱,让她有了贪心,想试探一下陈荷。
      “我们去看兰金花吧。”看到陈荷惊喜的神色,绍明残忍地说:“哥哥办完事出来,一定会把兰金花的尸体烧给我,你喜欢过她,我们先去看她吧。”
      一台担架盖着白布,陈荷只掀开一角,她合上白布,长久没有说话。
      “只看一眼吗?”
      绍明又掀开白布,白布下,那双水墨晕染的眼睛干涸了。
      “我爱你,不用这样。”
      绍明盖上白布:“想吃你做的粥。”
      陈荷笑得勉强。
      “明天吃好不好,先回去找你哥哥,他很可能成国王了。”
      见到绍明活着,苏觉非常意外,他识相地装不知道,还表现出了“绍明你要死哥哥好心痛”的样子。
      “两位将军愿意共推我为国王。”
      苏觉看着妹妹,这是大家所愿,只是将军做了那样的事,绍明有些不能原谅,“陈荷,你说我要不要原谅侮辱我母亲的人。”
      “人家掌握兵权,你哥哥是僧侣,继位合法性待定,你自己找来的将军临阵脱逃,忍一时,之后除掉他们。”
      绍明其实没有选择权,苏觉的询问也是礼貌,她听话地答应了。
      于是一场简陋的仪式在大船上展开,小船放着那腊底哈勃德王未寒的尸体。
      “王妹,你想当宰相还是国王。”
      在众人簇拥下,绍明握着陈荷的手,陈荷感受到手劲变大,她拇指轻揉绍明的指节让她放松,阶下是蒲甘文武,这是政治斗争,她想当宰相,真正的独立于国王之外的大权在握,当王后是为了父王的认可,王后的权力没有宰相大。
      “我愿意辅佐大王——”
      “大王,若王后再位宰相,我等愿与绍明公主一起,共同辅佐大王。”两个掸人将军跪在御阶下,鹰狼豺豹般环伺王座。
      她退缩了,几十年都做同样的选择,她的成功是她的试错,其实她不会政治斗争,“我愿辅佐大王后宫,扬女子淑德。”
      蒲甘父死子及,绍明成为王后。
      王后的头冠再次戴在头上,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一切太不一样了。
      陈荷去哪儿了。
      这么多陌生的脸孔,陌生的话语,每个人说出都话超出她的预料,侮辱母亲的仇人在王座边狂笑,哥哥竟然能当国王,绿鹦鹉站哥哥肩上,年幼的王子公主用这只鸟传信,她感到亲切,对鹦鹉招手,鸟却飞进夜空,哥哥没有看她,国王不能做她的哥哥。
      “喝粥,不是新米熬的,可能没那么好吃,不过我没放姜,有点腥。”
      陈荷从御座后转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粥。
      “你去哪儿了?”绍明有些反应过度,她紧紧握住陈荷的手,把陈荷原本苍白的皮肤掐得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