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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行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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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这个吻来得太快,太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唇齿间弥漫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口红的淡淡玫瑰香气,混杂着一丝清冽的、未散的烟草味。
      没有任何温柔的试探,只有积压太久的绝望、不甘,和那些被强行按捺、却早已深入骨髓的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林知韫的牙齿甚至不小心磕碰到了陶念的下唇,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疼,却让这个吻显得更加真实而破碎。
      陶念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呼吸和近乎掠夺般的气息。随即闭上了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渗入彼此交缠的唇齿间,尝到一片咸涩。
      直到几秒后,她才仿佛惊醒般生涩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攥住了林知韫的衣襟。
      这个吻里,有太多未说的话,太多无解的题。它发生在逼仄的洗手间,带着空气清新剂、烟草和眼泪的味道,一点也不浪漫,却真实得让人心碎。
      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林知韫才猛地松开她,剧烈地喘息着。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混乱的空白,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林知韫看着陶念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和迷蒙的泪眼,声音带着决绝和一丝无奈:“现在……你满意了吗?”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紊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声。
      陶念的指尖还紧紧攥着林知韫的衣襟,她睁开眼,望向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两人都吞噬的黑色浪潮。
      “这算什么?”陶念的声音带着未褪的哽咽和一丝茫然,“惩罚?还是告别?”
      林知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稍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楚。
      她极轻地摇了摇头,“是失控。”林知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陶念,我对你……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冷静。”
      陶念仰起脸,泛红的眼睛里盛着未干的泪水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声音轻颤着问:“林知韫,那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林知韫垂眸看着那只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她抬起眼,迎上陶念满是期盼与不安的视线:“陶念,你看着我的眼睛。”她稍稍俯身,让两人的视线持平,“我要的不是你酒后的冲动,也不是一时的愧疚或感动。”
      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我要的是你想清楚、彻底清醒后,依然坚定不移的选择。所以,等你真正酒醒了,等这一切情绪沉淀下来,等你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后,再来找我谈。”
      她轻轻拉开陶念的手,“现在,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第102章 连理枝
      陶念任由林知韫送她到了酒店楼下。夜风裹着凉意吹在脸上,酒精带来的晕眩感散了些,思绪反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林知韫就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靠近,也不并肩,像一道影子。
      刚才在洗手间里,林知韫那双泛红的眼睛,那句带着颤音的“无法冷静”,像慢镜头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忽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林知韫还爱着她。
      那种失态、那种近乎绝望的靠近,绝不是出于怜悯或习惯。
      好,可能性为20%。
      但没有关系,陶念想。
      她擅长考试,更擅长在劣势中一点点地积累分数。
      她会像高三那年准备模考一样,摒除杂念,清晰地拆解难点,然后制定计划,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微小的可能性靠近。
      房间门“嘀”的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林知韫看着她走进去,脚步停在门外,手扶着门把,轻声说:“早点休息。” 说罢,她准备带上门离开。
      就在门扉即将合拢的刹那,陶念突然伸手,抵住了门板。那点微小的阻力,让林知韫的动作顿住了。
      “等等……”陶念低着头,向前走了一步,从门后的阴影里抬起头,望向林知韫刻意维持着平静的侧脸,试探着,几乎是用气声问:“可不可以……再陪陪我?就一会儿。”
      林知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过脸来看她。
      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脊背挺直。
      几秒令人窒息的静默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当伴娘。”
      说着,她手腕微微用力,挣脱了陶念拉着门边的手。然后,她轻轻带上了房门。
      陶念突然觉得,她在这段关系里所有的忐忑、投入和无法自拔,对方也同样深刻地经历过。
      只是,先转身离开的人是自己。
      那个率先砸碎一切的人,如今又有什么立场,去奢望对方能毫无芥蒂地重来呢?
      20%……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
      第二天清晨,接亲仪式便热闹地展开了。陶念和姜逢作为伴娘,正笑着与一众伴郎进行迎亲游戏。拍摄合影时,一位伴郎不着痕迹地朝陶念靠近了些,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
      陶念蹙眉,正要侧身避开,却在她抬眼的瞬间,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撞见了不远处的林知韫。
      她今天穿着一件质地柔顺的白色丝质衬衫,下摆利落地束进卡其色裤里,一条纤细的黑色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似乎比记忆中还清瘦了些,更显挺拔。
      陶念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她还记得那片肌肤的触感,光滑,细腻,温热,带着淡淡的香味。
      目光向上看去,昨天扎着的长发,此刻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卷。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整个人也沉淀出更加从容优雅的气质。
      陶念望着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个阳光晃眼的清晨,在操场尽头第一次见到林知韫的时刻。
      那时她也是这般长发披肩,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而今,尽管岁月流转,那颗为她跳动的心,却与当年如出一辙。
      林知韫今天只化了极淡的妆容,唇上浅浅的豆沙色似有若无,却将她清秀的五官衬托得愈发干净出尘。
      她即便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中,也能在顷刻间吸引自己的目光。
      她独自倚靠着门框,双臂松松地环在身前,脸上瞧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唯有一双沉静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幽潭,眸光精准地、带着一丝冷冽,无声地落在那个试图靠近陶念的伴郎身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陶念心里轻轻一动,那个“20%”的可能性,似乎随着这道目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游戏环节轮到掷骰子,康德连掷几次,都指向了“做10个俯卧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一边利落地完成动作,一边喘着气调侃:“不行了不行了,再这么做下去,我等会儿可真没力气抱新娘子下楼了!”
      笑声顿时漾满了整个房间,喜庆的气氛冲散了方才那片刻的微妙。
      ***
      褚溪的“天空之境”名不虚传,婚礼在临海的草坪上举行。澄澈的天幕与湛蓝的海水在天际线完美相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一片温柔的蓝色里。修剪整齐的草坪绿意盎然,点缀着纯白色的座椅和鲜花。
      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康德一身笔挺西装,于刚刚穿着洁白的婚纱,两人手挽着手,踏着花瓣铺就的小径,缓缓走向鲜花拱门下的仪式区。
      宣誓环节,当说出“我愿意”时,两人眼中都闪着晶莹的泪光,相视的笑容里盈满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
      站在一旁的姜逢录制完这段视频后,凑到陶念耳边,带着笑意说:“念姐,你知不知道康德是怎么求婚的?”
      陶念微微摇头,回忆道:“我记得去年元旦聚会,刚刚还在为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纠结不已。”
      “她就是这样,凡事都要反复纠结。”姜逢笑着说,“但这丝毫不影响最终的美好结局。”她继续说,“康德特意策划了北海道之旅,原本想在滑雪时求婚。最好笑的是,他们两个都不太会滑雪,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坦的雪地。康德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雪,单膝跪地掏出戒指。刚刚看到戒指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点头。”
      陶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好笑又有些浪漫,像是于刚刚和康德身上能发生的事。
      远处,新人交换戒指后相拥亲吻,海风轻拂过于刚刚的头纱,掀起一层柔软的波浪。
      在褚溪海天一色的背景下,康德和于刚刚交换戒指时的泪水与笑容,像一幅幸福的剪影落入陶念眼中。
      她静静望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那个被小心翼翼压抑的念头,此刻破土而出。
      她想和林知韫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特别特别想。
      林知韫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她确实感到一种解脱,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不必再为亏欠与拖累而日夜难安。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那个曾经充满两人身影的屋子,并没有因为一方的离开而变得空旷,反而被无声的回忆填得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