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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年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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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
      “好了,” 孔明灯彻底看不见的那一刻,黎予转过头,看向许知州,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玩也玩完了,你可以说了吧。”
      许知州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她瞥了黎予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带着点计谋得逞后的索然,又似乎有一丝别的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广场边缘一个相对僻静、光线昏暗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黎予跟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许知州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黎予,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可以。”
      她顿了顿,像是在欣赏黎予紧绷的神情,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和耿星语分手了是吧?”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确认一个已知的事实。
      黎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陷进掌心。“是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许知州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亭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不仅知道你们分手了,我还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你想知道吗?”
      黎予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她觉得无论真相如何,许知州一定知道些她不知道的内情。“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许知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黎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因为你是她的出轨对象啊。”
      第47章 我不相信
      黎予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立刻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她愣在原地,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隔绝。
      许知州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像是早已准备好这致命一击。她迅速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带着某种狠厉快速滑动,然后猛地将屏幕几乎怼到黎予眼前,声音尖锐:
      “你自己看,看清楚。”
      黎予下意识地聚焦目光。
      屏幕上确实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背景是熟悉的绿色对话框。光线昏暗,她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但那个刺痛她眼睛的、属于耿星语的头像清晰可见。紧接着闯入视野的几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就在黎予试图看清更多细节,分辨那模糊指代究竟是谁时,许知州猛地抽回了手机,动作快得带风,仿佛生怕她多看一秒就会看出破绽。
      “看清楚了吗?”许知州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得意和快意,语速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一样砸向黎予,“她在认识你之前就有一个在昆城就认识的女朋友了,她们一直没断干净。你不过是个填空的,是个后来者,所以你是被三了,你知道吗黎予?她一直在骗你,玩弄你的感情!”
      “嗡——”
      黎予只觉得耳边一阵剧烈的轰鸣,许知州后面那些更加刻薄尖锐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从深水里传来的、扭曲的噪音。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刺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觉得可笑,扯了扯嘴角,却露不出一个完整的表情。是这漏洞百出的指控可笑?是轻易动摇片刻的自己可笑?还是这整个利用她伤疤来达到私欲的局面可笑?
      “我、不、相、信。”
      黎予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力量。
      这不是盲目的维护,而是一种基于对耿星语人品的、残存的本能信任,以及对许知州此刻表演的深刻怀疑。
      “黎予!”许知州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里面压抑的嫉妒、委屈和得不到回应的愤怒彻底爆发。
      她猛地站起来,双手像铁钳一样狠狠抓住黎予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羽绒服里,用力摇晃着她,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你!她亲口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你对她而言就是个麻烦,是个负担!你为什么就瞎了眼一样只看得到她?!为什么?!”
      黎予被她晃得站立不稳,肩膀传来清晰的痛感。她皱着眉,用力去掰许知州的手,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大了些:“你先放开我。”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许知州的面容在昏暗交错的光线下扭曲得近乎狰狞,她死死盯着黎予偏过去、写满抗拒的侧脸,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绝望的质问和疯狂的执念,
      “明明是我先注意到你的!明明我一直都在!我也喜欢你啊!我比她更早!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就只有她?!她到底哪里好?她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骗了你!为什么你不能回头看看我?!看看我啊!”
      黎予趁着她情绪激动、手上力道稍松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钳制,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亭柱才稳住身体。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被嫉妒吞噬的许知州,心底最后一点因为“耿星语朋友”身份而产生的容忍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警惕。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学姐?”许知州见她后退,又急切地上前一步,眼神里混合着孤注一掷的乞求、不甘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语气也变得诡异而粘稠,
      “我会对你很好的,比她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欺骗你、伤害你!把她忘了,我们在一起……”
      “够了!”黎予厉声打断她,声音清晰、冰冷,像一块砸在地上的冰。她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许知州,“许知州,我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绝无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
      “还有,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演的每一场戏,我都不会相信。这些荒谬的话,我就当从未听过。”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补充道,“就算将来某天,我需要一个真相,我也会亲自站在耿星语面前,听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在这里,听你这些漏洞百出、别有用心的‘证据’!”
      说完,黎予不再给她任何回应和纠缠的机会,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冲出了这个被阴暗和扭曲情感笼罩的小亭子。
      她跑得极快,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和耳朵,却让她混乱灼热的头脑获得了片刻的冰冷和清醒。
      身后,那片被阴影吞噬的亭子下,许知州僵立在原地,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阴沉和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黎予决绝消失的背影,紧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在远处明明灭灭的节日灯火映照下,扭曲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黎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家里,防盗门在身后“砰”地撞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此刻被楼道里灌进的穿堂风一吹,冻得她牙关都在打颤。
      “有鬼追你吗?跑成这样,门都不会好好关了?” 妈妈从卫生间里出来,眉头紧锁,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和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愣着干什么?去把你书桌收拾干净,乱七八糟堆得像垃圾堆,你姐待会儿要赶报告,要用桌子。”
      黎予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惊醒。她低下头,避开母亲审视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地砖缝,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知道了。”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几乎是挪进了自己的房间。书桌上,那些曾经承载着她“逃离”希望的习题册和试卷,此刻凌乱地摊开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扭曲成一片,像极了许知州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她伸手去整理,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发抖,一本厚重的习题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
      她僵了一瞬,然后缓慢地、几乎是机械地弯腰捡起,动作迟钝地将书本一本本摞好,把散落的笔一支支收回笔袋。每一个动作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许知州尖锐的声音、那张模糊的截图、耿星语沉默的侧影……无数碎片疯狂冲撞,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收拾完毕,她脱力地倒向床铺。
      冰冷的床单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激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背后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早已变得粘腻冰凉,像一层湿冷的薄膜紧紧裹附着她的身体,隔绝了所有温度,只剩下令人作呕的不适。
      她必须洗个澡,把这身冷汗、这粘腻的感觉,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话语,统统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