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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道以北[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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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道以北[破镜重圆] 第37节
      路易斯双颊浮了层很淡的薄红,不像是酒量极好的人,年纪也摆在那,梁空湘担心他不好意思拒绝张三而醉倒,再被蒋铰明刁难,笑着提醒张秉杰:“算了吧,他看着已经有些醉了。”
      “没有醉。”路易斯倔强地说了句,从张秉杰手里接过酒瓶,又给自己倒满。
      既然他自己选择要喝,梁空湘也就没再说什么。
      空杯咕噜咕噜地响,眼见着又是满杯的酒,曹冷玉逗路易斯:“这是一朝解禁放飞自我了啊。”
      梁空湘正想搭曹冷玉的话,余光却瞥见坐在她对面的蒋铰明忽然抬手,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海鲜拼盘,夹走一只蟹腿。
      他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么?
      梁空湘微微皱了眉,咀嚼的速度不动声色地慢下来,余光仍然落在对面。
      蒋铰明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已经低头咬了一口,还往土豆泥上浇了层蟹壳熬的酱汁,吃到一半,抬眼平静地看了梁空湘一秒,接着往嘴里送,偏头望着玻璃外的海面。
      油金的日落已经结束了,窗外黑漆漆一片,窗帘贴在半开的窗缝上,风吹过来便鼓成白色船帆。
      像吃上瘾了似的,蒋铰明又伸手夹了两只,王建柏留意到他的举动,正要说再上一份,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意外地被梁空湘的声音打断了,他要扭头的动作顿了顿。
      “蒋总似乎海鲜过敏吧,”梁空湘不经意提醒道:“确定还能再吃么。”
      蒋铰明捏着颗扇贝,淡淡看她一眼,“您关心错人了吧。”
      桌上的人都愣了一瞬,窗帘啪一声拍打着墙,格外清晰。
      王建柏左看了眼蒋铰明,右看了眼梁空湘,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
      “害,估计是心情不好,”张三说:“怪我,刚来的路上开玩笑似的把网友调侃他的帖子发给他了。”
      蒋铰明没否认,只一言不发地低头用银勺轻戳扇贝上的蟹肉,凑近含住。
      张三越来越崩溃,在王建柏看不见的地方拼命拿鞋尖戳他小腿。兄弟再吃下去真得要命了……
      曹冷玉低头吃东西时,耳侧的头发挡住眼睛,悄悄扫了眼梁空湘,见她眉骨舒展,没把蒋铰明那句话当回事,像没听见似的喝了口水。
      在座的人一见这氛围哪还吃得下,没聊两句就散了,张三临走前警告地看了眼蒋铰明,让他别发疯。
      梁空湘是最后走的,等包厢门关上,她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把卫生纸折成厚厚的长方形放在叉子边,抬眼:“出事了还要连累剧组,等上映完了吃个够。”
      蒋铰明无视她的话没吭声,将蟹壳堆在碟子上,又抬手去拿新的,手刚碰到蟹腿,却被一把叉子抵住。
      梁空湘用银白色叉子尖锐的那端抵住他手背,声线冷下来:“都快起疹子了,还吃?”
      蒋铰明手指往上,指腹按着尖锐的叉子用力往后一推,就这么把梁空湘递过来的台阶砸了个稀碎。
      “你去找他啊!”他声音突然抬高,仰头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玻璃杯“砰”地重重砸在桌面上,眼神锋利地紧盯梁空湘,语气十成十的嘲讽:“关心我这个死了八百年的前任做什么?你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是不是!”
      梁空湘安静注视他几秒,等他发够疯,站起来冷声打断他的自我脑补:“如果你还是学不会,我想我们没必要再继续。”
      她也不再管他是不是快起疹子,转身往门外走。
      反手关上门,梁空湘背对厚重的原木色大门静静地站立着,缓缓出了口气。再待下去气不顺,说不定又该吵得不可开交,也不是十八岁的年纪了,撕破脸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左侧阳台的门敞开着,跨两级台阶就能进小露台,咸涩微凉的风打着左脸,刀子割面似的微微的疼。
      她侧头望着露台上的小桌,没想好是左拐上露台吹吹风还是下楼回房间,一具高大温热的身体从后背覆上来,双手缠着她腰抱得很紧,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右肩。
      周身被一股干爽的味道包裹着。
      他这又算什么?
      “你怎么能真的说走就走?”蒋铰明声音很轻,“我恨死你了……”
      梁空湘沉默一秒,反手推开他脑袋,“不是恨我么?还抱着我做什么?”
      蒋铰明的脸埋在她肩侧,在梁空湘左手贴上来的那一刻迅速抓住,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下巴搭在她肩上,下颌线冷硬锋利:“你说什么的破赝品怎么能跟我比?你凭什么拿他跟我比?”
      “是你自己一直在脑补。”梁空湘提醒他,不背这个锅。
      “他绿帽子都快戴我头上了,我还不能呛他两句?”
      “要我提醒你么,我们已经分手了。”梁空湘说:“分手后,即使我结婚了也与你无关。”
      蒋铰明冷笑了声,“不就是结婚证么?那算什么东西?”
      完全无法沟通。
      梁空湘两臂挣了挣,却被禁锢得死死的:“放开。”
      蒋铰明没听,双手反而搂得更紧,一件件算账:“凭什么他喝酒你要问一句是不是未成年,是不是我喝死了你也不会看我一眼?”
      “蒋铰明,你又开始了是么?”
      “我就是善妒,怎么着?”他说得理直气壮,越说越过分:“烤面包好吃么?看日出追鹿群……没我在的日子果然更幸福,是不是?路易斯这么年轻,又听话,还长得像我,你很满意他是不是?”
      “你错了,”梁空湘凉声否认:“因为像你,所以不满意。”
      好一会儿,昏暗的楼道陷入沉默,一直抱着她的男人突然哑火了。
      “我不想你这样跟我说话,”蒋铰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们不是要重新开始么?你不能直接放弃我。你从来不教我怎么做,永远用自己的想法左右这段感情的走向,直接给我判死刑……根本不公平。”
      “你不满意大可以找其他人,蒋总——”
      话说到一半,嘴唇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按住,被迫噤声。
      蒋铰明声音低沉:“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我不喜欢其他任何人,你别把我推给别人。”
      梁空湘下巴被蒋铰明用力捂着,脸颊泛白,动了动嘴却发现完全张不开,放弃了,忽然又听见蒋铰明道歉。
      “对不起,在饭桌上不应该提别人气你。”
      这个“别人”指的是庄野雪,但其实梁空湘对有情敌意味的角色不甚在乎。在蒋铰明质问她为什么对他总是没有占有欲时,梁空湘也思考过原因,后来她恍然大悟——是因为她知道蒋铰明足够爱她,也坚信蒋铰明不会有精神上的游离。
      高中的时候有不少小姑娘跟他表白,他抱着篮球大汗淋漓的,额前发尾还沾着汗水,但浑身都是香味,靠近他恍然靠近了一片炽热的森林。他不收情书,但会说句“好好学习吧”。谈恋爱之后面对追求者便直接亮素戒,遇到难缠的才会发脾气,遇到自不量力的会有攻击力。
      梁空湘忽然联想到蒋铰明在恋爱里患得患失的模样,继而又开始怀疑自己,我真的适合去爱一个人吗。或许是蒋铰明在折磨她,又或许是自己对性格在折磨蒋铰明。可互相折磨并非她们在一起的初衷。
      想到这里,梁空湘有些脱力,两条木筷子似的腿直直支在地面上,却好像找不准着力点,她强撑着自己站稳,拍了拍蒋铰明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示意他放开。
      蒋铰明手背像飘了片羽毛过来,一扫便飞走了。他缓缓放下手。
      梁空湘说:“重蹈覆辙的话,有必要重新开始么?”
      “我们不会重蹈覆辙。”蒋铰明语气带了几分笃定。
      “你说话够自信的,”梁空湘淡淡笑了声,根本不知道他哪儿来得信心这么笃定,反问他:“那我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情景扮演么?”
      “我知道你爱我。”蒋铰明突然说了句。
      没人回答。
      隔了两秒,梁空湘说:“你还真是自信,放开。”
      身后的人纹丝不动,反而紧紧圈着她,呼吸轻轻落在她耳侧。
      她偏了偏头,不知道蒋铰明要干什么,无力地出了口气,想掰开他的手。
      “梁空湘,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蒋铰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说完顿了顿,梁空湘听见他似乎在吞咽,没几秒又接着说:“重逢这么久,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跟我谈谈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要说反话、兜圈子,像陌生人一样……我们根本不是陌生人,我们也一起看过日出、徒步、过元旦、大雨天窝在被窝里看电影,”
      “我也给你烤过面包,你不能只记得别人的,”蒋铰明说话时,梁空湘依旧出声打断他,蒋铰明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声音仍是哑的:“空湘,我们不是普通的朋友,我想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刚入行的时候是不是被田磊排挤过,没排片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开心么,杀青的时候是解脱还是幸福,爆红后被私生躲在床下偷窥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颁奖典礼获奖的时候在想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这些,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句都没谈过?”
      狭小的阳台入口,月光清幽地照进来,两道交叠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墙面上。
      夜风透过门缝呼啦啦一阵阵吹来,梁空湘被柔和的银光吞吐着,恍然觉得呼吸不畅。她一言不发地被身后像家人一样的旧情人搂着,开始祈祷有人能替她回答。
      从他喊“空湘”开始,梁空湘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但也同时砰砰直跳。
      对他们来说,“你过得好吗”绝不是一句客套疏离的场面话,正如蒋铰明说的,梁空湘也会想知道,蒋铰明还会焦虑不安、彻夜难眠吗?离开她以后,他找到更好的生活方式了吗?
      倘若这是一部电影,此时该是烂尾走向,还是迎来生机?她不敢确定了。
      “可是蒋铰明,”梁空湘轻声问:“你真的会改变吗?我是演员,你真的能接受我的亲密戏吗?我不想工作之余还要解决你的脑补,细想结局,除了两败俱伤,还能是什么?况且在一个圈子里多少会牵扯到利益关系,我不希望我们会因为这些事情反目成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你教我慢慢改,不能再轻易放弃我,”蒋铰明像踩空楼梯的人扶住了把手,立刻说:“你接下来接的片子我看了,我不敢保证自己完全不在意,但我会慢慢改。你拍完那两部戏可以接北导的悬疑片,那是头部项目,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立刻把项目书给你看看,接不接看你自己的选择。利益牵扯反目成仇这种话不好笑么,我们结婚以后是利益共同体,我有什么担心的?”
      梁空湘听他信誓旦旦的语气,小声叹了口气,隔了会儿推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脑袋,这回倒是轻轻松松推开了,但他下巴又挪到她头顶虚虚搭着,手还没从她腰上放下来。
      “别说得好像我们复合了一样,”梁空湘抽出被她禁锢的右手,拍了拍他横在腰间有力的手臂,深呼吸一下,像是妥协,“看你表现。放开。”
      话音刚落,蒋铰明立刻放下一只手臂,腰一瞬间少了股力缠着。
      梁空湘心里微微动容……这回还挺听话。
      但她不知道的是。
      蒋铰明放下手后没两秒,就朝身后一直窥视着他们的那双绿眼睛缓缓抬手。
      竖了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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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你们知道的,蒋铰明这人真的很像狗,而老祖宗说过,狗改不了吃那什么。你们懂的。
      第32章
      那天晚上,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麦加餐馆。
      梁空湘影子斜斜落在地面上,蒋铰明踩着她的黑影窜走在克兰塔大街。
      路面是粗糙的,有碎石子和沙砾,两双脚踏上去磨出沙沙声。
      高中时, 他们便是这样走在放学归家的那条路上。梁空湘出神地看着自己脚尖, 有些出神地想。一晃快十年了。高中、大学、松金市、恭台市、西萨港、恋爱、分手、重逢,她跟身边这个男人竟然纠缠了这样久。
      “怎么不说话?”蒋铰明突然伸手拦在她前面。
      梁空湘被迫脚步一顿, 看他一眼, 绕开了往前走:“说什么?”
      蒋铰明这种找存在感的行为,梁空湘早已见怪不怪, 她走了一会儿, 没听见声音有脚步声跟上来,一回头,昏暗的街道空荡荡的, 蒋铰明不知道去哪了。
      隔天一早,手机在枕边嗡嗡响。
      梁空湘被震动弄醒, 刚睁开眼, 手机又叮了一声。她摸过来关了闹钟,边掀开被子坐起来往卫生间走,看了眼消息。
      几条短信, 是蒋铰明发的。
      昨晚35:35【医生说没事了】
      凌晨00:45【图片】
      是一张裸着上半身的对镜拍, 他神色淡淡的,五官立体锋利, 眼睛直视镜子里的摄像头, 额前头发在滴水,顺着脸侧滑下来,沿着胸肌一路往下.流, 劲瘦的腰身上挂了许多水珠,白色浴巾松松垮垮的,围得很低,隐约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