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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光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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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光有及 第46节
      四壁空空,竟似无限辽阔,我不过一叶扁舟,浮沉在茫茫海水里。
      一时以为波涛汹涌,无所依凭。一时又觉温柔荡漾,几乎要被拥抱。
      只因回想起他的一颦一笑。
      念及此,浑身发热,我恍惚以为病情又加重了。
      【作者有话说】
      祝我生日快乐呗 (●'w`●)ゞ
      再替小山许个愿望,99 (〃〃)
      第39章 一片漆黑
      水师正式入京。
      我满心以为终于能够见到李昀,却不料,连一个照面都未曾有。
      我接连数次派人至国公府,皆被三言两语打发而回,不仅见不到李昀,连春生亦不得见。
      至此,我才恍然。
      原来我们之间,地位天堑,泾渭分明。若非他愿主动靠近,我竟无从寻他。
      我真想当面质问他,你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吗?你说,你不会不理我。
      难道,那山洞一隅、火光摇曳间,是我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
      抛却我个人的情思,也有好消息传来。
      卫家水师的队长们果然悉数加封,几日间便已适应军营,操练整齐,训练有素。
      简大人邀请我去训练场观摩,我依言过去。
      结束后,我向这些从南地来的儿郎们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叮嘱他们好好操练,日后才可接妻小来京,或为家眷请封。
      又略寒暄,我便要告辞。
      离开时,意外看到了李昀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中,轻易就能捕捉到,气度从容,神情淡淡。
      一眼之间,恍若隔世。
      我觉得自己已久不曾见他,以至此刻心口骤然急促,宛如毒发之人最后一线呼吸。
      下一瞬,我已迈步,直向他所在之处走去。
      只是还不等靠近,便被一队侍卫持戟阻截在外:“何人近前?”
      我上前报了姓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对面的侍卫却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拦住我,不许更进一步。
      一股恼怒迅速攫住全身,我不受控制地生起气来,几乎要奋力呼喊李昀的名号,逼他亲自上前将我带到他身侧。
      可最后一丝理智仍在提醒我,这样做只会更狼狈。
      冷戟抵在我的胸前,尖杆向上,逼得我不得不连退数步。
      一时间,我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无法改变。
      侍卫的举止理所当然,我知道那里站着的不止一名权贵王室,不论我的身份是仆人,还是海商,都不能随意地走向那里。
      这就是泾渭分明的规则,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沟渠。
      可为何,此刻的我无法忍受。
      不是因为那支冷戟,也不是因为被挡住的事实,而是心底更深的一道裂隙。
      明明他就在那儿,近到好像抬脚就能扑向他,可每次却在咫尺处被那无形的身份与距离拉回。
      也许真正刺痛我的,不是这身外的尊卑,而是我认为,他从未真正走向我。
      退到几米开外,我没有径直离开,反而移到另一旁等待。
      “爷,咱们走吧。”风驰低声劝我,“李将军看似有要事在身,此刻并非叙旧之时。”
      我未应声,也未挪步。
      这样的姿态未免失了体面,但我厌烦了再回到府中郁郁自困。
      心里堵着许多话,想要问他。
      你如今如何?
      伤势可愈?毒可尽清?
      为何自始至终不曾来看我?
      那日为救你,我也伤了脚……我的身体至今仍残留毒素,你不关心吗?
      怔怔出神间,风驰低呼:“爷,你快看,李将军似乎过来了。”
      我立即从百般埋怨中回神。
      从远处只能模糊看清李昀的身影,到眼前渐渐清晰的神色,我心扑扑跳地越来越快。
      眨眼,人就走到了面前。
      “卫公子?”
      李昀立在最前,声音冷清,如双环玉磬相击,清越悦耳,带着不易接近的凉意。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分明尚未痊愈。
      一时间,担忧不觉压过心中埋怨。
      可也不知是不是冷风吹多了,亦或自身失措,我愣愣说不出话,一时语塞,愚拙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昀并没有理会我的徘徊,又低低唤了一声:“卫公子在此,是有什么事吗?”
      旁侧有人认得我,上前行礼问候,我方才从游离中回神,逐一与诸位大人公子见礼。
      “上次承卫公子相救,只是公务繁杂,不得抽身。”李昀的疏离,恰好将我欲出口的话尽数噎回。
      我自然不能奢望,他在众人面前对我流露半分不同。
      “李将军言重了。”我垂眸作答。
      一时相对无言,气氛间的微妙隔阂连旁人也察觉。有人笑言,要留我与李将军单独谈话。
      我心里一阵暗喜。
      其他人走远,只剩我和李昀站在原地,侍卫也退得远远的。
      我蜷了蜷指尖,用力按压掌心,视线落在李昀腰间的玉佩上,并不是我送他的那枚,问:“你怎么没来看我?”
      一阵沉默。
      抬眼望他,只见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发顶,落向不远处。下意识顺着望去,那里不过寥寥数人行走,毫无特别。
      “你的脚如何了?”他忽然开口。
      “嗯?”我转过头,动了动脚给他看,“好了,与你说的一样,只是扭伤。”
      他“嗯”了一声。
      我追问道:“那你呢?我见你的脸还是很苍白,没有血色。”
      李昀不答,垂眸睨着我,神情仿佛在思量极复杂的事。
      片刻,他才勾起唇角,淡声道:“我无碍。倒是还未谢你。”
      奇怪。
      他明明说了“谢”,我却仿佛被尖锐之物刺中,胀痛难当。
      那满腹的疑问,和刚刚装出来的熟稔,顷刻间灰飞烟灭。
      李昀又朝方才凝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难辨,忽而上前一步,俯身至我耳畔,用仅我能听见的气音说:“今夜给我留门。”
      随即快速地越过我,离开了。
      我跟着他的身影转身,手握拳,捶了捶胸口。
      那处方才被刺透的空洞,骤然又鼓胀起来。
      “走吧,回去,我累了。”我转过身,声音克制。
      风驰一惊,以为我旧疾未愈,忙紧随其后,又吩咐小厮去唤马车,不许我再骑马回府。
      而我的思绪已飘向离开人的方向。
      子时夜半,正是梦魂浮动之时。
      我仍睁着眼睛,强撑着困意,不肯入睡。
      心底一遍遍揣测,难道他又要失约。
      忽然,一声极轻的“咔嗒”响起,若不细听几乎淹没在夜风里。
      冷意随之窜入屋内,一个黑影翻身而入。
      “你来了!”我脱口而出,却并不惊惧,守夜的人早被我支走了。
      黑暗中传来低低笑声,清晰得像在我耳畔:“怎么到你院子反倒一个护卫都不见了?”
      我讪讪一笑,声音发紧:“我……给他们找了别的事,支开了。”
      无烛无灯,他的身影高大如山,压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我下意识伸手去点烛火。
      “别点。”李昀的声音更低,“说几句话我就走。”
      我内心不舍,心口发沉:“为什么不白日来?反正我已被人视作太子党,你正大光明来,又有何妨?”
      他笑了,极轻极慢,却像夜风扑面:“白日来,怎么能抱你?”
      我一怔,喉咙忽似被锁住,声息尽数滞在胸腔,只余急促呼吸,愈发粗重,却始终不见他真的抱紧我。
      “那……你是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