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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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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他平日出行也仅局限在商圈十分钟的步行范围,所以狗仔都熟悉了他私下宅男的本质,丝毫没有拍他的欲望。甚至还有过一次帮文萧捡过提袋里掉出的手机。
      文萧没想到他给人的感觉有这样随和,无奈地笑了下,冲他们摇头:“要下雨了,还在这里。”
      话音刚落,天际就传来一道绵长的闷雷。
      狗仔嬉皮笑脸道:“下雨了正好凉快嘛,文老师这么早就回来了,桓臣的晚会结束了吗?”
      夏季雨多,下一场雨也不会凉快,只会蒸腾出白汽,好像桑拿。
      文萧听他们信口胡来,没有透露的意思。
      在夜幕中面色素白地朝内走去。
      狗仔在他身后与他道别:“文老师早点休息,新电影我们都会支持,等你拿下三大影帝为国争光。”
      文萧失笑,走到保安亭去,问保安拿了几瓶冰水,又出来分给他们,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小区。
      刚到家没多久,伴随惊响的雷鸣,一场特大暴雨轰然坠落。
      文萧洗漱上床没多久,床头的手机忽地响了。
      他没多想拿起来,发现是温兆谦打来的电话,微微怔了下,喉头滚动,犹豫两秒才接通。
      温兆谦在电话那头很沉默,没有说话。
      隔着手机,文萧只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和雨珠滚落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噼啪声。一时判断不出雨声究竟是来自窗外,还是温兆谦。
      “兆谦?”文萧不甚确定地迟疑了两秒。
      “我上去,还你下来。”温兆谦嗓音嘶哑得吓人,很低沉地穿透过来。
      闻言,文萧吓了一跳,连忙趿上拖鞋,跑到阳台从上望下去。
      他住的楼层有些高,隔着连绵的雨幕,他只能依稀看到楼下停着的一辆车灯还未完全熄灭的漆黑轿车。
      “你——”他还未说完,手机那头就嘶啦响动几声。
      温兆谦的手机被司机接过去,恭敬道:“文先生,温总喝的有些多,说要见您,我就开过来了。我送温总上去吗?”
      “不行!”文萧脱口拒绝,说完,他顿了顿,让司机把电话递给温兆谦,斟酌了下用词,才道:“兆谦,今晚有很多狗仔蹲拍,你先回去,我明天去找你,可以吗?”
      温兆谦言简意赅地给了他两个字:“不行。”
      随后,文萧听到车门推开又重重合上的声音。
      温兆谦那头一下变得嘈杂,他低头望下去,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黑影从车上下来,进入雨幕。
      四周都是昏暗的,路灯只徒劳地避开他照亮狭窄的世界。
      雨幕中没有什么人,只有温兆谦一个,空荡荡地站在那里。
      他做了个像是朝上仰脸的动作,语气冰冷道:“你下来,或者我上去,如果你不下来,我就自己上去。”
      文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又垂眸看着雨幕中狼狈得看起来很可怜的温兆谦,不忍心再拒绝。
      抿了抿嘴唇,拿他没有办法,纠结了几秒,只好妥协,急匆匆地对电话那头说:“你等一下。”拿了把长伞快步下了楼。
      伞是品牌方送的,文萧还是第一次用。
      伞面撑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大,头顶些微的光线一下消失不见,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好像隔着耳膜敲击出重响。
      文萧举着伞刚一靠近,甚至还未来得及说话。
      他忽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紧紧拥入怀中。
      文萧手忙脚乱地把伞放下来,两人被罩在长且厚实的伞下。
      温兆谦身上完全湿透了,发丝间还沾着水汽和浓厚的酒气,想必自他走后,温兆谦又喝了不少。
      温兆谦的体温与气息擦面过来,把脸抵住文萧的肩,双臂揽住他细韧的腰,微微用力,气息很急促,但没有开口,沉默着,手掌顺着脊骨攀上去,伸手去摸他肩胛突起的骨头。
      文萧身上是很干燥的,带着一股很淡却也不容忽视的苹果的清香,与这样的暴雨夜,炎热闷湿的夏季,是截然不同的。
      “文萧,”温兆谦突然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文萧心脏一颤,听出他嗓音中的沙哑与潮湿,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就听温兆谦低声凑在他耳边,用很沉、很嘶哑的声音说:“只有你是世界上唯一肯爱我的人。”
      第69章 万圣之夜
      这年的万圣节与二房的生辰撞了个正着。
      大房与她关系甚笃,想要为二房办一场Halloween生日宴,亲自遣人去采购了装饰品,把山腰豪宅装成了墨西哥魂灵节那样多彩温暖的风格。
      宴会邀请函发得不算公开,没请记者与太多名流,只是发给与温成林关系过硬的故交与两房太太的亲密好友。
      但即便如此,通往半山别墅的小径还是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些人弃车慢慢环山路攀爬,沿途被不少社区精心布置的万圣装扮惊得叹为观止。
      温兆谦的车一样被堵在半山腰上。
      他前段时间去了趟拉萨,现下刚落地港岛,原计划没有打算回来,只是想起有样东西放在祖宅的卧房,才临时起意来拿。他没有提前告知管家让人接机,在机场打了的士兀自回家。
      车道步行的不止宾客,还有上山游览的游客,道路逐渐堵得严实。
      司机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客人要不要自行下车步行上山。
      温兆谦没拿很多行李,仅有一个登机箱带着。
      他抽了几张现金结了账,让司机留下找零,便下了车。
      一路上的行人有许多,都是奇装异服,打扮成不同的角色。
      “Trick or Treat!”
      “不给糖!就捣蛋!”
      孩童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发酵,让刚刚登录港岛的寒流被稍稍驱散,傍晚山上的空气暖和一些。
      街灯亮起来,灯球上攀爬蛛网与蝙蝠,暖橙色的南瓜编织帽盖在灯顶,万圣的气氛分外浓厚。
      温兆谦穿着修身的长款黑风衣,在一众色彩靓丽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走上山腰时,他的衣摆被一只短胖的小手抓住。
      温兆谦朝前迈出的长腿一顿,微微蹙了下眉,舌尖稍砸,低头看过去。
      小孩仰着绵软的脸蛋,脸颊肉鼓了鼓,稚气未脱地绵声讲:“trick……or……催特!”
      温兆谦动了下唇,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没有糖果。
      小孩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抓着他衣摆的手仍旧没有放开。
      温兆谦想了下,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抽了两张钞票出来,随手放进他提着的胖南瓜桶中,但手没有立刻收回去,轻轻搭在男孩看起来大过他小脑袋的宽大巫师帽上,指节微曲,叩了两下。
      小孩抬着脸,差点把自己仰过去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温兆谦顿了顿,稍一侧身,看到自己身后笔直的街灯上摆着的一只针织小鸟,他正打算抬起左臂,脸色却稍凝,很快自然地换了右手,抬手便轻而易举地够到,指了指:“要呢個?”
      小孩静静地,抿起粉红的小嘴巴,腼腆地点了点头。
      温兆谦把那只小鸟拿下来,没有放进他的南瓜桶中,径直放在他的帽子尖尖上。
      小孩便松了他的手,短短的胖手臂够不到帽子,只是把掌心盖住额头,摸了摸,没有摸到小鸟,傻傻地还是坚持地去寻找。
      温兆谦轻轻笑了两声,余光瞥到小孩的家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很快地抬手跟他摆了下:“我走了。”
      又没什么表情地离开。
      温家豪宅的两道大门都敞开着,第一道门派了四个菲佣分发糖果,任由所有人进出,第二道门才有保镖在门口守着,随时检查入场券才会放行。
      温兆谦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保镖已经换了一批全新的面孔。
      进出的宾客都有dress code,只有温兆谦穿的寻常,保镖没有立刻认出他,把他拦在门外。
      温兆谦没有立刻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而是走到围墙的一角,放下行李点燃一支香烟,右手曲着,夹着烟草静静吞吐。
      傍晚的暮色中,前院的花园草坪上滚落洒水器均匀洒下的晶莹水珠,修剪整齐的常青草叶在泥软的地面上安静生长,和陈水相撞,在路灯幽微的光照下,一层雾淡淡从脚下升起。
      来赴宴的宾客无不拖家带口,恩爱有佳或其乐融融。
      这样热闹的场景会让黑夜变得很明亮,而孤独被扩得很大。
      温兆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安静地抽完最后一口烟,收了烟盒与火机,正要转身进去,喉头忽地涌上一股腥甜,他下意识抬手掩了下嘴唇,轻咳一声,掌心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顿了顿,温兆谦把手拿开,在月色下看到掌心中是黑色的一滩。
      两条手臂还未痊愈的古法纹身又开始灼痛,色料是天然矿石磨制,有一些排异反应是正常的。
      他纹身的事情没有告知任何人,也还被层层包裹着,好似全然没有发生过,只有偶然的痛楚提醒着温兆谦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