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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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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青令则注意到窗外渐浓的夜色,立马吓一跳,急得要从床上跳下来,“太晚了,嬷嬷还在家等我……”
      却被拦住。
      惜月道:“你家里的嬷嬷,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告知,并送了饭菜去了,你不要担心。”
      又是太子殿下……
      青令再一次为这个未曾谋面,却几次提前为自己考虑周到一切的人而愣住。
      惜月扶他回了床上,并将一个烧好的手炉递到他怀里,“另外,我听说你昨天不是落过一次水吗,今天还在废弃宫殿里躺了这么久,再急着要走,也先喝了我给你熬的驱寒的汤再走吧。”
      青令莫名紧张起来:“这汤不会也是……”
      惜月闻言,抿唇一笑:“这汤倒不是太子殿下让准备的,是我自己命厨房给做的。”
      啊,是自己多想了吧……
      青令刚要为自己心里升起的一点点警惕松口气,可转头看到惜月脸上的笑,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脸莫名一热,“我不是那个意思……”
      惜月却止了他的话,一脸“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表情,并将一碗热鸡汤送到他手上,催促道:“快喝,别冷了。”
      青令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和沈氏皇族沾上一点关系,哪怕是对方的一碗鸡汤,可惜月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切,一副他若不喝完鸡汤,就绝对走不了的模样,青令没办法只能抬碗喝起汤。
      暖人热流顺着食管滑入肠胃,没一会儿,青令就感觉到身体暖乎乎的。
      可他喝到一半,青令又猛地发现不对,扭头,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昨天落水了?”
      他昨天落水之后发生什么,是谁救他送送他回去的,这些连梅嬷嬷和冷宫的大小何公公都不知道,而眼前的惜月又怎么会知道?
      惜月却惊讶了瞬,反问:“我们为什么会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青令更懵了。
      惜月眼睛一转,似终于想起了般,“抱歉,我忘了昨天太子殿下救下你之后,专门让人封锁消息外传,就是怕你引起宫里头他人的注意。”
      青令这下彻底呆住了。
      任他想了无数个那个救他的人的身份的可能,他也不敢想是太子殿下救的他,更别说,他之前还想着如果知道救他的人是谁,还打算亲自去感谢对方。
      见青令这副样子,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小太监似极不屑嘟囔了一句:“你也别觉得我们太子殿下这是格外优待于你,我们太子殿下素来对我们东宫的所有人都是如此。有一次殿下在宫外参加一个官员的寿宴,路上见一只野猫被孩童虐待,一时不忍,都给带回东宫给亲自养着,对你,也不过是看着可怜罢了,你切莫多想,也不要想着什么亲自感谢我们殿下,我们殿下政务繁忙,为了你的事情,已经占用了他不少时间了……”
      惜月皱着眉斥道:“闭嘴。”
      小太监顿时噤若寒蝉。
      原来是这样的吗……
      青令愣愣低下头,呆呆看着手里的半碗鸡汤,原本他听着这个解释,应该庆幸自己并没有真正引起宫里贵人的注意,但不知为何,青令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好像是一只从来躲在阴暗冰冷臭水沟里的,没有见过太阳,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脏老鼠,某一刻,突然被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惶恐的同时,却又有些贪恋这陌生的温暖,可马上却发现这温暖的日光并非是只为他而照耀,所有人,包括一只猫,都可以公平地沐浴在这片煦暖之下。
      自己并无任何不同。
      贺宵宽慰他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喝完汤,我亲自送你回冷宫。”
      食不知味地喝完汤,青令穿好自己的衣裳,真情实感地谢过惜月,便随着贺宵,打着一盏宫灯,冒着夜色,从东宫的偏僻小门离开。
      而青令神情恍惚离开东宫时,他并未发现,在身后的高楼之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隐匿着存在,无声地注视着他的离开。
      身后站着惜月,脸上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恭敬谦卑:“殿下,方才一切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那接下来……”
      而她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只站在围栏前,无声地盯着幽长宫巷里的那一点飘忽的微弱灯火。
      直到那被灯火映出的削瘦身影轮廓彻底消失在拐角,惜月才听到了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两个字。
      “继续。”
      第9章
      “沐风,你怎么又偷摸给这翠羽仙鹟喂食?”
      父亲的质问声从身后传来,李沐风讪讪地收回凑在嗷嗷待哺的棕色嘴喙边捏着半个馍馍的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解释说:“爹,我这不是看您一天就给这鸟儿吃一顿食,可把它饿得骨瘦嶙峋,怕它饿死,才给它喂点鸟食嘛,说实话,您也太小气了,给鸟儿喂点食能费多少吃的啊。”
      李御医闻言,不自觉瞥了眼那被关在鸟笼里,包扎着半边羽翅的青翠色仙鹟的自由无垢的眼,叹了口气:“你懂什么。”
      李沐风耸耸肩,索性把自己吃剩的那半边馍馍都丢进笼子里,“那行,您既然不让我喂鸟,那我现在就去御医署了。”
      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就被李御医一句话叫住,“药房说你最近私自从药房带走了些药材?”
      李沐风神色一紧。
      御医署的药房里的药材抓取都是很严格的,抓药时间、药方和服药人等信息,都必须严格登记在册,连药材都边角料都不能随意处理。
      李沐风听闻早些年御医署药房并不像现在管得如此严,貌似是因为后宫曾经发生一起有孕后妃被宫婢下毒的事件后,查出宫婢所来毒药便是出自御医署药房,之后抓药的流程这才变得如此繁琐漫长。
      若非李沐风是御医署首席御医的独子,药房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带走那些边角料的。
      李沐风知道自己要挨骂了,但还是试图嘴硬,给自己辩解,嘟嘟囔囔地说:“是,我是拿了点药材,但不过是些药房不要的边角料,反正宫里的贵人又不会吃这些,之后也是要丢掉的,我拿了些去,又没多关系……”
      可即便他自己心里无愧,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哪知李御医却突然问了一个他想不到的问题。
      -
      “不是前天才来了一回嘛?”
      面对毫不留情的质问,青令羞愧地低下了头,攥紧衣角,小声说:“对不起,王师傅,你之前给我的猪下水,我不小心掉进湖……”
      “啪——”
      一袋被随意包起来的还带着血渍的油纸包被丢到脚边,紧随其后的是对方毫不客气地送客:“拿了快走,别让大师傅看见,害我挨骂。”
      顶着厨房里射出的其他视线打量,青令难堪地捡起油纸包,放进篮子里,面对对方背影,行了一个礼,艰涩地说:“谢谢王师傅。”
      转身离开御膳房时,后面传来窃窃私语:“钟哥,这人谁啊……”
      “别问,这是个极晦气的人,仗着他家老嬷嬷以前曾经帮我们王师傅点忙,就经常来要王师傅给他点我们厨房多出的东西,真不要脸……”
      青令咬着牙加快脚步,直到终于将那些闲言碎语抛在身后,他才堪堪靠在冰冷的墙上,喘上了一口气。
      冷意慢慢又从脚尖爬了上来。
      青令不由想起了昨天那个温暖的房间,与那碗温暖的鸡汤。
      但马上他就强迫自己将这些东西甩出脑子。
      不要和沈氏皇族牵扯上一点关系。
      待脚上有了些力气,他起身打算回到冷宫时,肩膀上猛地搭上一只手,心里有阴影的青令顿时吓得摔倒。
      李沐风瞪大眼:“啊…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但是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说着,他想要伸手去拉青令,却在即将碰到青令身上沾污的泥泞时顿了下手。
      青令注意到了,自己摇着头自己先爬起来了,低声说:“是我的错。”
      李沐风长话短说:“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事,主要是我上次给你的药差不多该吃完了吧?按理来说,前天就该来找我了吧,怎么一直不见你来御医署?还害得我来找你。”
      青令嚅喏下嘴唇,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前天掉进冰湖里的事情说出来,只把头压得愈发低了:“对不起,是我忘了……”
      李沐风看着面前性格内向沉闷的中庸,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虽说他是因为被家里管束,还不能轻易给宫里贵人看病,而自己又手痒痒,苦于没有病例实操,这才决定帮青令家里的瞎眼老嬷嬷看病抓药,但青令的性格还是太过怯懦,再加上那张脸,更是非常普通,让他想多问几句病情的心思都没有,把手里的药直接丢他怀里,“喏,这是这个月的药。”
      青令本想多谢李沐风几句,但是一看对方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了声:“谢谢。”
      李沐风注意到他篮子里的那带血的油纸包,疑惑:“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