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前方因早起而精神不济的小皇子,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其他拿到策论的世家重臣,也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皇帝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众卿以为,以此为基础,完善科举与工科之法,可还‘急不得’?
  可还需‘从长计议’?”
  朝堂上一片寂静,崔琰心中飞快权衡。
  陛下决心已定,且手握如此成熟之法,
  更重要的是,有天幕预言在先,科举取士已人尽皆知,此时若再强行反对,不仅毫无胜算,反而会显得世家只顾私利,罔顾国本。
  必将失去天下寒门学子乃至百姓的民心,留下千古骂名!
  科举工科,利国利民,这个大义名分,太重了!
  崔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与杀意,率先躬身,语气已然不同:
  “陛下圣明!九殿下……大才!
  老臣方才浅见,实不知殿下已有如此周全之策。
  以此为基础,科举与工科之事,确可尽快推行。
  臣,附议!”
  【此子断不可留!】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崔琰心底滋生。
  崔相一表态,其他世家官员纵然心中不甘,也知大势已去,纷纷跟着附和:“臣等附议!”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便命礼部、吏部、工部三部联合,
  以此策论为纲,尽快拟定详细章程,呈报于朕。
  “首要之事,是将明年开设恩科、广纳贤才的消息,广发天下,
  传达到各州各县,让天下文人匠卒,早做准备!”
  “臣等遵旨!”三部尚书出列领命。
  就在此事看似尘埃落定之时,太子忽然再次出列,朗声道:
  “父皇,科举与工科新开,广纳贤才,自是好事。
  然,沿用已久的‘举贤制’,是否也可保留?
  以免寒了多年来为国效力之世家与老臣们的心,亦可体现朝廷念旧抚恤之恩。”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世家争取利益,其实是给世家一个台阶,也为自己“争取”世家的信任。
  果然,皇帝脸色猛地一沉,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太子,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严厉:
  “太子!你这是在为谁说话?
  结党营私,罔顾国法,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近日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一声呵斥如同雷霆炸响,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惊呆了!
  太子更是脸色煞白,仿佛被重击一般,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儿臣不敢!儿臣失言!请父皇息怒!”
  几位与东宫亲近或忠于太子的官员见状,连忙出列跪地求情: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也是一片公心,虑事不周,并无他意!”
  赵庚旭看着哥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能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低下头掩饰情绪。
  宰相崔琰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这符合他的期望和利益,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陛下,太子殿下或思虑欠妥,然其心或许仍是顾全大局,怕骤然变革,引发动荡。
  还请陛下念在殿下年轻,宽宥此次。”
  皇帝冷冷地扫过跪了一地的臣子,沉默了片刻,才重重哼了一声:
  “罢了!既然众卿求情,朕便给你一次机会。
  举贤制暂且保留,与科举、工科并行!
  然太子赵庚明,御前失仪,言语无状,罚禁足东宫一月,静思己过!”
  “儿臣……谢父皇恩典。”
  太子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哽咽。
  处置完太子,皇帝的目光转向一旁已经看傻了的赵庚旭。
  语气瞬间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九皇子赵庚旭,所献之策,深谋远虑,于国有功。
  朕特许你即日起入朝听政,学习政务。
  此次科举与工科筹备事宜,你也一同协助办理,多加历练。”
  赵庚旭:“!!!”
  什么?!不是只上一天朝做个样子吗?!
  怎么变成天天都要来了?!
  还要协助办考?!
  我还在长身体,我不想变成小矮子!
  我也有自己的营业计划啊!全都没了!
  “父……”赵庚旭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讨价还价。
  然而,他刚张开嘴,还没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站在他身后的内阁大臣周谨早已得到皇上暗中吩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看似恭敬地扶住他的胳膊,实则一只大手巧妙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给堵了回去。
  周谨一边捂着赵庚旭的嘴,一边对着皇帝躬身笑道:
  “陛下圣明!九殿下天资聪颖,正是该多加历练之时。”
  说着,暗暗用力,按着赵庚旭的小脑袋往下点了点。
  赵庚旭:“唔唔唔!!!”
  我惊喜个鬼!我那是惊吓!
  放开我!老狐狸!坑儿子!
  皇帝看着小儿子那瞪得溜圆、写满抗议和不可思议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一本正经:
  “嗯,如此便好。望你勤勉用功,莫负朕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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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殿下?九殿下?卯时初了,真的不能再睡了,该起身梳洗准备上朝了……殿下您听见了吗?”
  锦帐之内,赵庚旭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几缕不服帖的黑发。听到催促,他非但没动,反而蠕动着往床榻更深处缩去,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咕哝:
  “唔……别吵……什么破早朝……困死了……谁定的规矩……不去……”
  福宝急得直搓手,壮着胆子轻轻掀开锦帐一角,试探着去推那团被子卷:
  “殿下,陛下昨日才下了旨,您第一日就缺席,这、这可是抗旨不遵啊……奴才们实在担待不起……”
  他的手刚碰到被子,赵庚旭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滚,竟异常灵活地从被卷挣脱出来!
  不等福宝和旁边几个手足无措的小太监反应过来,他一把抱起另一卷小被子,像只受惊的狸猫,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宽大沉重的紫檀木床底下!
  “哎哟!我的小祖宗!”
  福宝傻眼了,连忙提着衣摆蹲下身子,借着昏暗的光线往床底下看,只见黑暗中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狡黠望着他。
  “殿下!您快出来!这床底下积灰,又硬又冷,磕着碰着可怎么是好!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就不出去!”
  赵庚旭的声音从床底闷闷地传出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赖皮劲。
  “反正我不去上朝!打死我也不去!让我天天那么早起床,不如打死我算了!”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彻底没了主意。这位小祖宗耍起横来,真是天王老子都没办法。
  强行动粗是万万不敢的,可真让九殿下误了早朝,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福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叫苦连天:
  “小祖宗诶……您这可真是把奴才架在火上烤啊……”
  另一边,紫宸殿内,香烟袅袅,文武百官已然按品阶肃立。
  龙椅之上的皇帝赵衍,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殿内,就知道小九没来了。
  虽然心下早已料到,以那小子的疲懒性子绝不可能乖乖就范,但真没看到人,赵衍心里还是忍不住冒起一股无名火。
  这才第一天!就敢明目张胆地抗旨逃朝!这小子真是被惯得越发没边了!
  他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沉,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近前伺候的內侍都恨不得不要呼吸。
  底下的百官也都是七窍玲珑心,很快也发现了九皇子缺席,彼此交换着探究的眼神。
  散朝后,皇帝沉着脸回到御书房,跟着身边的太监总管说到:
  “派个人速去九皇子寝殿看看,怎么回事?是身子不适还是怎的?”
  被派出去的小太监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回、回陛下……九殿下他……没病。奴才问了福宝,说殿下……殿下他躲床底下去了,死活不肯出来。”
  皇帝闻言气得差点乐出来,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恨恨道:
  “这个小混账!真是愈发长进了!他是狗吗?还钻床底!”
  他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好好教训这个皮痒的小子。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侍卫匆匆来报,神色紧张:
  “陛下,九殿下他……拿着您之前赏赐的出宫令牌,硬要出宫,说……说您答应他的休沐日到了。
  值守宫门的侍卫验过令牌无误,不敢强硬阻拦,已经……已经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