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算了,未来之事多想无益。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给官家画的饼兑现了。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
  扶苏立刻站起了身:“走。”
  苏轼:“去哪?”
  “国子监。”
  苏轼一愣:“去国子监干嘛?”
  梅尧臣也有相似的疑问:赵小郎,没事你来国子监干嘛?
  扶苏无辜地眨眼:“就不能是来探望您和祭酒的吗?”
  梅尧臣:“不,我还不知道你,你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跟上次拜托祭酒开学会一样。”
  扶苏顿时败下阵来:“您可真了解我。”
  梅尧臣听了这话,不仅没觉得骄傲,反而警惕了起来。自从赵小郎出师后,朝堂坊间关于他的新闻就从来没断过。之前在开个讲座都能引出棉花,《捧雪集》连带着国子监都名声大噪了好一阵子。
  当然,负面新闻也不是没有。弹劾满天飞的时候梅尧臣都悄悄联系自己朝中的人脉,想帮忙捞一捞了。好在赵小郎的后台最硬,直接请出官家让所有人闭嘴。
  这一回,他有事情求到自己的头上,梅尧臣十分有理由怀疑他要憋个大的。
  “您别紧张啊。”扶苏见到梅尧臣的神态,顿时哭笑不得。难道他是什么不可预测不可窥视的克苏鲁吗?
  “其实也是报个喜讯吧。”《求知报》您可看了?”
  “自然看了。”
  梅尧臣默默地点头。因报纸借用了国子监下辖的书局,此事他早有耳闻。他才不会说他在印刷阶段就“滥用职权”,提前一睹为快了呢。
  看完后他长舒一口气——有这份报纸,可保赵小郎短期内朝堂上不会乱挨骂了。
  背地里偷偷关心学生的事业运,表面上还是要严格要求的:“选的,写得都不错。不过方才是第一期。须得以后都是这个质量,才对得起官家的题头与序文。”
  扶苏表示赞同,又道:“那您也该知晓,这份报纸发到禁军中人人传阅之事。”扶苏略带了点怀念的口吻:“还记得当初您布置给我的文章吗?我记得我写过,要让士兵‘识字’‘知礼’,今日也算实现了一半了吧?”
  梅尧臣:“……好像还真是。”
  在他的猜想中,因涉及道统与国本之争,这是件值得群臣廷议数日、乃至旬月才能有定论的大事。怎么回事?赵小郎入仕不到二月的功夫就办完了?而且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反对?他们都瞎了吗?
  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梅尧臣茫然了。他下意识说道:“虽然《求知报》入军中,但禁军们读不读也……”
  扶苏双手合十:“所以,我不就来请您帮忙了么?”
  梅尧臣:“啊?”
  我?找我有什么用。
  “这不是,国子监有监生嘛?《求知报》的内容对有些不认字的士兵来说有点太难了。我就想找个人帮他们讲一讲……”
  “当然,百姓们也需要的。”扶苏想起自己在饮子店的所见所闻,深感百姓也需要有人引导,不然意见冲突吵起来、或者有人带节奏刻意曲解就坏事了。
  咦,这样算的话,光国子监的监生数目是不是不太够啊?
  “要么太学也……”
  “不,此事就交由国子监来做。”梅尧臣斩钉截铁地说。什么太学?上次《捧雪集》的主编张载就是太学生,抢了他们国子监大半风头。明明赵小郎出身国子监。
  这一次,必须轮到国子监出风头。
  一直没吭声的苏轼突然打趣道:“梅先生,你怎么突然不紧张了哦?”
  梅尧臣:“……咳。”
  他被调侃得脸色泛红,但是半点不松口,目光朝向扶苏:“我先去安排学生。待第二期《求知》印出来之后,须得你亲自来一趟,告诉他们该怎么讲。”
  扶苏:“没问题。”
  事情进展得无比顺利,但也在扶苏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梅尧臣会拒绝。
  有识之士都是这样的。没看到王安石了解完报纸是个什么东西后,就立刻朝他行礼、以示虚心学习之意吗?
  如果说梅尧臣在意料之中。但是另一个人的造访就在意料之外了。
  “父皇,你可真来的是时候啊。”
  在他为皇位之事纠结之际出现,简直就像官家搬来的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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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始皇这把搞个大的。[狗头叼玫瑰]
  第108章
  如果一个现成的皇位摆在秦始皇的面前, 他会不会坐上去?
  他绝对会。
  不仅如此,倘若给你机会你不坐,他还会反过来教育起你。看看朕当年斗吕不韦、收拾嫪毐, 王位坐稳有多不容易?现在好端端的龙椅摆在你面前, 你不坐上去是傻子吗?
  以扶苏对父皇的了解来看,秦始皇绝对会这样回答。他会因为自己自戕而歉疚, 更会为自己的心结而倍感不解:给你你就先坐上啊, 后面生变了再说不行吗?
  人与人之间是难以互相理解的。扶苏不指望父皇能理解他,所以从未对始皇倾吐过心事。
  换句话说, 父皇还不知道, 他和官家达成过关于东宫之位的协议。要是他知道,自己几番在梦中对长子的答疑、提点全是给陌生人做了嫁衣……扶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父皇肯定会在梦中就气急败坏, 把他狠狠揍一顿再说吧!
  所以不能说, 千万不能说!
  扶苏在心中默默道。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秦始皇所在的位面远高于他。甚至能从投影中回溯过去, 就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所以,当秦始皇发现自己惦念了许久的长子明显地忧思缠身之后, 立刻调动近期的影像切片, 试图一探究竟。
  说实话, 秦始皇一开始以为问题出在宋仁宗身上。从皇帝的角度,他和宋仁宗完全是反义词。他一向对仁宗那套敬谢不敏,不过因为此人是扶苏的血亲, 加上对扶苏是掏心掏肺地好, 始皇方才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 一旦出了问题,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那人苛待了自己儿子?
  结果他越看越觉得震惊。
  什么叫“你还是不愿意当太子”, 什么叫“官家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他这傻儿子在做什么,自己亲自把皇位往外推?
  秦始皇猛地抬头,隔着营寨中熊熊的篝火,直勾勾盯着扶苏的眼前:“你乐意当皇帝?为什么?”
  对面的青年像是被他的眼神烧了似的,下意识就要避开。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没说话。
  “……”
  梦中的场景里,一切都停在了旧日的光景。扶苏不是个四岁的奶娃娃,而是长身玉立的公子。仿佛一夜梦回二十余年前。但即使那时,秦始皇有数年时间未见戍边在外的长子,他的模样,已经与自己记忆里有了明显的区别。
  其实秦始皇知是为什么。
  “扶苏,其实你还是在怨朕,连原因都不想说。因为说了就是在抱怨……你觉得朕已经无法沟通了,是么?”
  扶苏猛地扭头:“当然不是的!”
  怨怼,当然是有的。
  不当皇帝是前世的阴影,也是真的。
  但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既然知道是自戕的圣旨是误会一场,梦中相逢又是极其难得的缘分。见一面少一面,他又何苦戳破这个令两人都难堪的话题呢?
  “那你既不怨我,为何不当皇帝,是对你那头的父皇不满?”
  “也没有。”
  官家对他好得很,浓度都要溢出了好么。
  秦始皇又问:“那到底是为何?”
  自己撒下的谎得自己圆。扶苏思考半晌还是只想出了个很扯的理由:“就不能是嫌弃当皇帝累,躲懒不行么。”
  “哦。”秦始皇的神情仍是淡淡:“被新帝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能靠装傻避嫌度日,就不觉得累了,是这样么?”
  扶苏:“……”还是父皇您更有生活。
  让他想想,该怎么反驳。
  扶苏还没想到,秦始皇又送来一重击:“若我是新帝就会一劳永逸。前朝的嫡子,当然是解决了最让人安心。”
  扶苏:“……”
  他只能弱弱地说:“大宋很少杀宗室的。”
  但这句话反驳底气也不足。太宗继位后,太祖的两个儿子死因在后世还有不少阴谋论呢。
  “不杀宗室,那大臣呐?和你交好的臣子,难道你忍心见他们在新帝朝没个前程?”
  这一招,扶苏是真的没办法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继位后定要与前朝划开界限。和他这位先帝嫡子交好的苏轼、范纯仁他们就成了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