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但他们的这间房静悄悄。
陆执野背对着他，靠在沙发上，像在看手机里的什么视频。
时景把门关上。
越往里走，靠近盥洗室，热气和沐浴露香氛就愈发浓郁。
是他以前经常在陆执野身上闻到的那种沐浴露味。
很清冽的气味，现在过于浓烈，吸入鼻腔的清冷气息后涌上一阵热烈到近乎火辣的灼热感。
时景加快几步。
听见动静，陆执野回头。
两人对上视线。
时景才看见陆执野戴着耳机，身上是换上的睡衣。看上去刚洗完澡。头发发尾还是潮湿的。
酒店的灯光不像训练室，暖黄光线似有若无，让他整个人身上少了平日里的冷淡疏离感。
“……”时景挪走目光，被方才浴室门口的热气扑到脸上的烫感还没消失。
陆执野取下半边耳机：“念念还记得你。”
时景脚步一顿。
“谁问了……”他下意识就去反驳，末了自己停住。
看回陆执野手上手机屏幕。
里面是家里房间的监控，对着小鸟的鸟笼，开了一盏像保暖灯的设备，整个毛茸茸的绿色团在一起，脑袋埋进了翅膀。
时景走过去两步：“它脑袋还没拇指大，能记得住只见过一次的人？”
“能。”陆执野道，“念念的记性很好。”
想了想，他又说：“它记得你喂它芒果。”
“？”那叫喂？那明明是这只鸟飞过来自己抢的。
时景盯着屏幕里这会儿已经没再梳理羽毛，重新站在保暖灯下取暖的金顶青芒果。
“你叫它一声，它能记起来的你的声音。”片刻，陆执野道。
时景看着这只在他手上随意大小便的臭鸟。
半晌，他道：“不叫。”
陆执野抬头。
“你取的名字太傻了。”时景别扭转过眼，“换个名字。”
不等陆执野问他换什么名字，屏幕里的小鹦鹉听见他讲话似的，突然凶狠朝着摄像头的方向冲了过来——
“叽叽叽叽！”
一连串急促的叫声。
还附带它张开的翅膀和血盆大口。
“？”时景眯眼，“它说什么？”
“……”陆执野沉默了两秒，“应该是在骂人。”
时景：“？”
时景：“骂谁？骂我？”
陆执野眨了一下眼：“嗯。”
时景：“……”
“你下次把这只鸟带来。”时景道，“让它知道什么叫当面对线。”
陆执野偏过脸，喉结很轻上下滚动了一下。
时景以为他又要笑，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陆执野很迅速从来电人界面切了出去，速度快到时景差点都没能反应过来那是个电话的提示。
“接个电话。”
说完，不等时景回答，他直接抽过外套，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原地站了几秒，听见身后的关门声。
时景皱起眉毛。
变脸这么快？
他没看错的话，陆执野刚才走出去的神色很冷。
分明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但时景就是很清晰从一瞬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陆执野是个很少外露情绪的人。
这一点时景非常清楚。
算了。
无所谓。
陆执野的事，跟他也没关系。
时景把手机拿出来充电，拉开行李箱，找了一套衣服去洗漱。
洗完澡，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时景用酒店的小吹风吹了头发，靠在床上慢慢往下划拉今天微信群里的消息。
几个群聊加起来至少有不下五次@他。
【马特：他妈的，他妈的，我受不了这口气，凭什么！他背叛了兄弟！】
【你墩哥：他只是找到了女朋友，跟你也没关系啊。】
【马特：关系大了！你来看这个狗东西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样子，还躺在一起看视频，还扭来扭曲，恶不恶心？这世道变成这样了？】
【小辅助：支持正义录像，发到群里公开处刑。】
【你墩哥：支持。】
【是小姜姜呀：？谁啊？】
【马特：还能是谁，Vally这个傻逼。】
【是小姜姜呀：Vally？打自由人的那个小哥吗，他是有女朋友啊，特别恩爱呢，每天训练完还回去特意跟女朋友打几个小时甜蜜双排，打到凌晨才下线。】
时景看到这里都还没看出什么问题。
【你墩哥：等等，他每天晚上打双排不是去加训？？双排的那个不是他队友？】
【马特：队友？？每天白天跟队友练七-八个小时还不够，哪个队友值得你天天晚上还要再加训到一两点？还加训最没有含金量的双排？我要天天晚上找你加训双排，你愿意当我的‘好队友’吗？】
【你墩哥：滚。】
【周黎安：那不是队长跟Sweet吗？】
【马特：？】
【是小姜姜呀：？】
【小辅助：？】
时景：“？”
整个群一阵诡异沉默。
后续聊天内容来自十分钟后，被马特一句“那是小甜甜要和陆神一起为咱们俱乐部争夺双排赛荣耀，能比吗？”轻描淡写盖过。
时景：“……”
时景差点要去深夜暗鲨马特的心稍微按下去了一点。
时景把手机扔回床头柜，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执野从拿起电话到出去，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
什么破事能耽误这么久？
对着房门的方向看了几秒，时景心道关我屁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
翌日。
马上要迎来SFD双人赛的第一个冠军，几乎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床。
时景睁眼的时候，房间安安静静，只剩下他一个人。旁边床的被褥都叠好了，甚至看不出来昨晚有睡过人的痕迹。
他愣了下，趿拉着拖鞋去盥洗室。
对上镜子里自己那张臭着脸的表情，时景又蓦地一顿。
不对。
陆执野有没有回来睡觉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算睡大街上也是他自己的事。
双人赛总决赛在下午六点开始。他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准备。
胖经理在微信群里发了早餐的安排，依旧是酒店自助餐，时景到了餐厅，一路上都没见到陆执野的人影。
他随便拿了点东西开始填肚子。
闷头吃了几口面，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手边放下两包小零食。
熟悉的包装袋。
小老板海苔。
还是他最喜欢的辣味的。
时景把面咽下去，抬起头。
陆执野在他旁边坐下：“看见旁边超市有卖。”
“哦……”时景对着包装袋上咧开嘴笑得傻不啦叽的小老头。
半晌，他忽略心头那股来得莫名其妙又更莫名其妙消散的小情绪。
难得关心了一句：“你吃过了？”
得到陆执野一个简短肯定的答案：“嗯。”
早餐后，胖经理火急火燎地赶来餐厅，找到时景。交代他今天比赛会有采访。
对一般新人来说，正式的赛前采访需要团队多鼓励鼓励，可能还会要人写一份发言稿提前背好。
但时景不是一般的新人。
所以胖经理来找他也不是为了鼓励：“是这样，团队虽然不强制要求选手在这个环节必须讲什么不讲什么，但我们也知道你上次在媒体面前说的那番话……”
“说得有问题？”时景直接问。
“没没没，不是有问题。”胖经理心道公关团队那边的压力他一个头两个大，这边也不是好交代的，“大概就是你试着把语言放友善一点？措辞更和缓一点。”
旁边的姜源已经憋笑憋到表情扭曲。
时景听了，思索了两秒。
“那不取决于我。”他道，“得看今天其他队伍的表现。”
胖经理愣了：“怎么说？”
时景：“看他们今天合不合我的眼缘。”
意思就是看他今天心情。
胖经理：“……”
一点也没意外地得到这个结果，胖经理轻咳一声，朝跟过来的公关团队带头人道：“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了。”
公关团队：“……”
两包海苔不到几分钟就下了肚子，时景吃得满意，吃完放了餐盘出来，才发现陆执野站在餐厅外面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接了个电话。
脸色再次变成了昨天他见过的那种冷漠，按了电梯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