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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温柔阴鸷世子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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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雨天的暗室,较之晴日,更添了几分潮意与晦暗。
      陆观阙正命人开锁,德叔忽然俯身近前,低声禀道:“方才世子妃身边的侍女来报,说世子妃方才吹了冷风,眼下……有些发热。”
      陆观阙的手堪堪停住,想起方才她的态度,又道:“你先找个大夫给她瞧瞧,我晚上回去。”
      “是。”
      须臾,门被打开,陆观阙将目光落在苏鹤身上。他身着灰白色的长衫,边缘处有些发黄,看起来似乎浆洗了很多遍,又硬又乱。
      苏鹤双手被松绑着,有几处血痕,但面容白净,毫无瑕疵,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陆观阙坐在圈椅上,往后靠了靠,半响,才慵懒开口:“我该叫你苏子胥,还是苏鹤?”
      苏鹤微微一笑:“叫什么都可以,只不过,这都不是我的名字。”
      陆观阙勾唇,没想这人死到临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难不成你叫苏乌有?”
      子虚乌有。
      苏鹤没接话,倏地站起来,缓缓走近,眯着眼看向陆观阙:“永徽元年,高阳王谋反,陆国公和长公主为避难,去了东都郊外处。收留他们的人,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农妇。没多久,长公主和她同时生下了孩子。”
      听到“长公主”时,陆观阙额角青筋微凸,眯了眯眼,声音低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苏鹤看他有所动容,轻哼一笑:“世子爷别急啊。”
      “离开京郊时,长公主为报恩情,特意将自己最珍爱的玉钗送给了她。只可惜,长公主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被那狠心农妇偷梁换柱,送到了许州苏家。”
      陆观阙深邃的轮廓愈发凌厉,他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平静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陆观阙’?而我,是‘你’?”
      苏鹤慢慢背过身,又坐在了远处,平视着陆观阙:“世子爷不相信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事儿,目前只有我知道。”
      陆观阙像是听了一场狸猫换太子,拍了拍手,缓缓起身:“不愧是名角,编起故事来,倒是一出好戏。”
      不等苏鹤反应,陆观阙已踱至他身前,倏地俯身抬手,“刺啦”一声,生生撕下了他那张精心打造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眼睛黑白分明,嘴巴像双钩,眼睑下的泪痣,混着泥泞,像滴在葡萄美酒中的血。
      整张脸,完全不像方才那般白净无垢。
      陆观阙拂袖,慢条斯理道:“你……跟我娘,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苏鹤睁大双眼,恼羞成怒:“你!”说着,他急慌慌跪在地上,用束缚的双手去捕那只血淋淋的面具。
      “你若不信,大可去寻你父亲,一问便知!”
      陆观阙低眸,看着地上的他,勾唇笑了笑:“父亲?我娘死后,我父亲便恨上了我,那时候,我就没有了父亲。”
      “至于你,因为这莫须有的事,三番五次要我性命。”陆观阙眼眸幽深,“你说,我该怎么送你去见阎王?”
      “不是莫须有……”苏鹤侧躺在地上,身形弯曲蜷缩,宛如一个被抛弃的婴孩,“我才是陆观阙,我才是……”
      “我才是……”
      陆观阙轻哼,再次落座:“痴心妄想。”
      苏鹤颤抖着,撑起身子,眼眸转深,忽而笑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想?”
      “我的身份和地位,被你占了那么多年,如今,你也该还给我了。还有她,也该是我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她都能认出来我。”
      “奥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们在长生观初见时,她喊的不是苏子胥……而是苏鹤。”
      陆观阙脑子嗡嗡直响,疾步上前,他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苏鹤看见他猩红的眼,笑道:“想杀我?来呀,反正我这次被你抓到,就没想要活着回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要把你拉下来,让世人看看,这么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其实什么都不是。”
      “……”
      陆观阙掉转身子,背对着他,旋即平静道:“你想用她激怒我,可你别忘了,若她看到你现在这幅面孔,根本认不出你。”
      “她会认出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瞧瞧。”苏鹤眼睛幽深,此时倒是不笑了,“况且,你那么了解她,我和她的事,你也知道不少吧?”
      陆观阙的手微抖,眼神中闪过一丝颤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老一辈的口头之约,不过是说说而已。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亲并不知道。”
      苏鹤冷笑……说说而已?
      “可你不知道,祖母们说这话时,她在旁边点头了。”苏鹤故意朝他心窝戳去,“还有,她得知我死了,哭了好些天,我在暗处看着,都心疼。”
      苏鹤说到此处,扯了一下唇角,看起来有些自欺欺人:“可我没办法,我得先把你杀了,才能回许州娶她……”
      听他话音不对,陆观阙立刻转身,电光石火间,苏鹤挣开绳索,携利刃抵住他的咽喉。
      低冷道:“别乱动,我可不想这样杀了你,未免太辜负我多年筹谋。”
      外间侍卫见状,霎时张弓搭箭,齐指苏鹤。
      陆观阙眼眸微凝,有一瞬的思索,旋即轻笑:“都放下,给他备匹快马,再取些银钱,放他走。”
      “……”苏鹤怔了怔,抬眸看向外面那些人,冷冷道,“滚开。”
      #
      深夜,陆观阙处理好一切,看澄居还闪着光,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他掀开帘子,绕过屏风,看见孟悬黎侧躺着睡觉,似乎不大舒服。
      他叹气,将烛火熄灭,坐在床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很烫。
      陆观阙起身,净了一块帕子,敷在她额间。
      一来一回,反反复复,直到她体温降下来,他才褪下外袍,身着素白中衣,躺在了她身侧。
      天蒙蒙亮,温香软玉在怀,陆观阙想到昨日的盘算。
      他故意放走苏鹤,就是想再试探孟悬黎和他的关系,若真如苏鹤所说,那他今后也不必再对孟悬黎摇尾乞怜。
      怀中人呼吸平缓,陆观阙低眸,想问问她——
      如果我是假的,你会离开我么?
      如果你知道苏鹤还活着,会不会把我抛下?
      孟悬黎察觉到身子被翻了过来,迷迷糊糊半睁眼,闷声道:“……谁?”
      “我。”陆观阙见她不动,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夫君。”
      孟悬黎恍然醒了,眼睫不停闪烁,察觉身旁人是陆观阙,下意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一动,陆观阙从后抱她更紧,意味不明道:“整日将你拘在家里,人都瘦了一圈。我听说顺和楼来了个戏班子,今日你出去看看戏。”
      孟悬黎闻到一股血腥味,蹙眉,模糊道:“你杀人了?”
      陆观阙松开她,摸了摸脖颈:“没……是不小心划伤了。”
      “别挨着我,我困得很。”孟悬黎拉了拉被褥,正要闭
      眼,陆观阙起身,朝她侧脸吻了一下。
      孟悬黎猛地僵住,愣了愣,听到心口传来的怪声。
      他大半夜不睡觉,躺到她身旁,又是照顾又是抱的,还说什么再也不拘着自己……
      难道他真的改过自新了?
      孟悬黎只当做梦,摇了摇头,又睡了过去。
      #
      次日,天气放晴,孟悬黎身子也好了许多。
      思及陆观阙的话,她有些怀疑,便喊来了德叔:“昨日,宫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德叔行礼,和蔼笑起来:“昨日……陛下说要给太子办生辰宴,太子嫌冷清没人陪他玩,便吵嚷着要世子爷……”德叔有意停了一下。
      “要他干嘛?”她疑惑。
      德叔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要世子爷给他生几个弟弟妹妹,说这样过生辰能热闹些。”
      孟悬黎正在喝茶,听闻孩子,差点没喷出来。她蹙眉,旋即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等。”孟悬黎想到什么,“他今日也在宫里?”
      “是。”
      打发走德叔,孟悬黎坐上马车,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已嫁他为妻,有孩子是再正常不过,但现在,她还不想有他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那件事,她十分后怕,也许是因为她还没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孟悬黎轻轻叹息,撩起车帘,望着顺和楼,不觉想起第一次来的光景,如今却物是人非……
      走到顺和楼前,孟悬黎忽然意识到自己出门时忘换男装,无奈一笑,打算在四周转转,再回去。
      孟悬黎方欲转身,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姑娘留步,我家班主有请。”
      她微怔,指了指自己:“我?你们班主认得我?”
      那清秀小生趋近几步,低语道:“班主特意嘱咐请孟姑娘一叙,还望姑娘能赏脸去一趟。”
      孟姑娘?
      看来真认识自己,但她怎么没听过什么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