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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念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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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阿莫说:“快了。”
      程念影留了阿莫守在城北,自己带了汤叔和几个人去街市上,其余的早趁夜上山去了。
      程念影先前确实不知道,原来换铜钱这样麻烦。只能走钱监和当铺两种途径。蔚阳当地的钱监受县衙把控,当铺又挂在高老爷名下……若是日日抱着一百两去兑,傻子也会觉得不对劲。
      她想了想,便将钱分作两份,一份拿去换铜钱,一份却拿去买了米和肉。
      路过香料铺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
      “姑娘?怎么?”汤叔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背。
      走在街市上,他还有些畏缩。
      程念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一看便像是来做坏事的。”
      汤叔尴尬地笑了笑,忙将背挺直。
      “买些香料回去炖肉。”程念影将头转回去道。
      汤叔连忙摆手:“何必花那个钱?有盐就好,盐都难得。”
      程念影却还深刻记得,她初到郡王府那天,才知晓原来世上有这样好吃的食物。
      她进了门,道:“花我的钱,不花你们的。”
      汤叔忙道:“那怎么好……”
      程念影心道,反正她的钱也是傅翊给的。
      待买完香料出来,他们便准备分散开各自走。
      “站住!”身后蓦地响起喝声。
      这一声惊得周围走过的百姓都纷纷加快了步子,直避出几丈远。
      汤叔几人顿时全僵住了。明明是冬日里,太阳照着也并不暖和,却生生渗出了些汗。
      还是程念影当先转过了头。
      为首的男人腰间挎刀,一身行伍打扮,唇角抿出深深的纹路,神情冷肃。身后几个人同样挎刀,只是打扮更为低调。
      “江团练使?”程念影认出他。
      “江姑娘,借一步说话!”
      汤叔顿时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抓他们的!否则就要当街见血了!还好没冲动!
      香料铺的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这女子买了不少东西,怪得很。”
      “怪什么?”铺主将人拉回去,“没瞧见身边陪着的是什么人?挎刀的军爷!这贵人想做什么,是你我能参透的?”
      “先前不敢认,你进了香料铺,我在外间仔细看了几眼,才确认是你。”江团练使沉声道。
      程念影疑惑看他:“你不是离开蔚阳了?”
      从新县令被鬼吓死的消息传出来,就不见江团练使的人影了,当时书童殷平还气得直骂此人不讲信用,半点作用没有……
      “我当晚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剩地上的血。”江团练使用力抿了抿唇,“原来他所说为真,当真有人刺杀他。我知道事已铸成,我一人留下也没什么用,便立即离开蔚阳,想回去请求调动人手。”
      程念影看了看他身后:“便只调了几人?”
      江团练使脸色难看:“不是,一人也没有。”
      他不便说上司的不是,就只道:“我带了几个兄弟过来,想着人没死便找人,人死了那总要找到尸首……奈何一无所获。”
      程念影歪头想了会儿,问他:“你没有与知军说县令身死的事?”
      “……说了。”
      “那为何一人调不来?”
      江团练使狼狈地道:“文官之事,本也与军中无关……”
      “知军是这样说的?”
      江团练使没有答,但也等于默认了。
      程念影舔舔唇,仍觉得不对劲。
      知军会不会也是岑家的盟友?但那些来往信件里并未有他的名字啊。不过距离这样近,也不一定用信件传递。
      “江姑娘?”
      “江姑娘?我想知晓,在我走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要找县令吗?”
      “是。”
      “汤叔,你带他去。”
      她得走了!
      另一厢,夜渐渐又沉下来。
      岑家家丁对听雪轩只围不动,傅翊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了:“岑家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岑三爷的确还想着垂死挣扎一下。
      他进到听雪轩,叹了口气:“迟迟找不到殷辉义的独子,他要离开蔚阳了。”
      傅翊懒散倚坐榻上,反问:“那不是很好?”
      在程念影跟前收敛得干净的姿态,这会儿又令人牙痒痒地摆了出来。
      “好?以郡王的聪慧,难道猜不到他离开之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新县令是被吓死的?与你岑家又无关。”
      岑三爷压着怒气,坐下来:“郡王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将听雪轩把守起来?”
      “愿闻其详。”
      “郡王一向身体不大好,若你死在蔚阳,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岑三爷不再掩饰,直白地道。
      “你要杀我?”傅翊面露讶异之色。
      可惜此时“小禾”不在,未能听见这句话。
      “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设的局。我会这样告诉殷辉义。”
      “看来是我没什么本事,三爷宁愿杀我,也不愿与殷家对上。”傅翊轻声感叹。
      “殷家底蕴何其深厚!康王府却要依仗你才维持住今日地位!根本不可比……你若身死,又无人能替你报仇。反正你喜欢那小禾,于瑶心来说也不是良配。”岑三爷语气森然地说完,缓缓站起来。
      傅翊语气淡淡:“正巧了,我也不喜欢这桩婚事。”
      岑三爷被这轻飘飘一句话挑得勃然大怒:“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就为了不同瑶心成婚,于是设下这等毒计!”
      门外护卫听见怒声,立刻将门撞开,拔出了佩刀。
      岑三爷回首看一眼,冷笑:“好,既已撕破脸倒也不必顾及其它。”他抓着桌上的茶盏重重一摔。
      听雪轩外的家丁纷纷举着火把和刀进了门,将护卫们团团围住。
      护卫也没想到岑家这么快翻脸,全然没想过是自家主子亲手刺激出来的结果。
      他们暗暗咬紧牙,心想着小禾姑娘那百来人是真是假啊?
      这都一天一夜没消息了……
      真的不是已经跑了吗?
      这厢见岑三摔了杯子,傅翊便伸手拿了只新的,拎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岑三爷见他这般举止,岂能不火大?
      他冷笑:“郡王见此情景,仍这样闲适?”
      傅翊不饮茶,他抿了口水,说:“有些凉了。”
      而后才又道:“我先前已经给三爷出过主意了,让你两个兄长牺牲一个儿子就是。三爷不听,还要打上门来,我又能如何?”
      岑三爷更怒,但心底又觉得犹疑。他为何不怕?凭何不怕?
      “郡王难道是在指望瑶心心软前来救你?不必想了,她所在的院子离这厢相隔甚远,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傅翊:“嗯。”
      岑三爷等了片刻,再等不到更多的话,他彻底死心,也斩断了心中的犹疑,转身便往外退。
      护卫哪里肯让他走?立即扑了上来。
      同时家丁也动了。
      岑三爷反手从后腰抽出一把弯刀,“铮”一声挡开了护卫的刀。
      竟也是个练家子。
      “放火!”岑三爷大喊一声。
      是要将傅翊烧死在这里。
      这是最容易伪装成意外的了。
      他话音落下,更多的家丁往里涌,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桶。
      只是才刚进门没走两步。
      “嗖”一声。
      谁也没想到,在岑家的地盘,有这么多家丁围困之下……天外飞来一支箭,穿透了岑三爷的眼眶。
      岑三爷捂住头厉喝着倒下去,家丁们顿时群龙无首,乱糟糟地往上去扶:“主子没事吧?”
      “放箭的人在哪里?”
      “在哪里!”
      他们左顾右盼。
      但紧跟着又来了第二支、第三支。
      他们抬头望去,只望见黑压压一片。那看不真切的轮廓,给他们带来了恐惧。
      “小心!有人埋伏!”
      岑三爷中箭并未立即身亡,他只觉得一股锐痛,像是要将他脑袋生生剖开。
      血从指缝间流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埋伏?竟有人埋伏到岑家来了!怎么可能!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岑家来?
      这厢护卫也很惊讶。
      “小禾姑娘?”
      “但是怎么做到的?”
      傅翊喉结滚动了下,站起身来,双眸熠熠,轻笑:“真好啊……”
      真是个好姑娘。
      她是真的要他活下来。
      “傅翊……傅翊!”庭院里响起岑三爷撕心裂肺的喊声。
      “先抓他!”
      于是家丁们如潮水般朝门边涌来,与护卫们战在一处。
      箭矢仍在飞舞,压迫感太强。
      家丁大喊:“先带三爷进耳房躲着!快!”
      岑三爷被架走。
      不少家丁死在护卫刀下,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