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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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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他头也不回地往一楼书房而去,目不斜视地经过偏厅,背影挺拔又冷淡。
      偏厅里说话的钟家芝与简葇停了下来。
      “暮云,怎么了?”
      钟家芝追着他的背影问,没得到任何回应。
      “我去看看。”
      她转身往客厅走,正好看到周之彦恼怒地将桌上的文件丢进了壁炉里。
      她大惊失色。
      “周之彦,你干什么?”
      “做官做惯了,思想保守,怕担风险,固步自封,满足于现状,典型的官僚作派,以为商场跟官场一样?动动嘴皮子就想训人啊?”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说谁呢?”钟家芝向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不就说你刚在官场上败下阵来的老公啰。”
      钟家芝被他口无遮掩的怪话气得不清,扬手就想再给他一巴掌,被他躲开。
      “怎么?我说他你不高兴啊?自己没在公司呆过一天就对我指手划脚?他凭什么啊?”
      他故意朝书房的方向不满地发泄。
      “周之彦,你再说一句就给我滚。”
      “滚就滚,当我有多想见他似的。”
      周少爷脾气一上来,掉头就往外走,招呼也不跟简葇打一声。
      一分钟后,刚缓过一口气的钟家芝听到了院子里发动机的引擎声。
      司机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慌张地报告。
      “太太,小周先生抢了我的车钥匙,开车走了。”
      “什么?他还敢开车?”
      钟家芝震怒之余,顾不上去书房跟周暮云道歉,更顾不上简葇,叫上司机拿起另一部车钥匙追人去了。
      客厅里安静极了。
      简葇犹豫地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后掉头过来,经过客厅,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大衣还有围巾与帽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没有下雪,但气温依然很低,天空灰蒙蒙的,冷冽的寒风令她不由得紧了紧外套。
      天气冷,可她的心更冷。
      周之彦与钟家芝的争执,她一句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知道刚才周之彦与周暮云在谈公事,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闹得这么厉害,她不清楚。
      可周之彦字字句句都是不满周暮云的话,却令她极为心寒。
      他不是那种人,不是周之彦说的那样。
      周之彦没跟他一起工作过,不知道他在工作中是个有情怀,有大局观,有抱负,有修养的人。
      他更不知道,他在那桩令他断了青云路的事故中,敢于负责,敢于担当,就算退出了这个舞台,他依然是个能问心无愧巍然屹立于天地间的男人。
      心疼这种情绪,来得突然,又自然。
      严歌苓在饕一个女人的史诗餮里说过: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是要命的,可她真的心疼他被人这样误解。
      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可那个人是周之彦啊。
      就算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们都姓周。
      她心疼他,却又懊恼自己刚才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能替他说。
      若是他在书房也听到那些话,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
      天空不知几时飘起了雪花,很细很小,又像雨,一落地就融了。
      街上行人不多,撑着伞匆匆忙忙而过。
      简葇对这一带的路不熟悉,从别墅区出来一下子找不着北,走了十几分钟也没找到公交车站。
      她也没问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不看方向,也没理会迎面而来的寒风细雨,一直往前走。
      经过一家咖啡屋时,望着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暖黄的光,她推门走进去,脱掉被雨雪淋湿的帽子与外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杯店里的招牌咖啡。
      咖啡闻着香醇浓郁,喝到嘴里她并不喜欢那种加了糖也掩饰不了的苦涩味,但暖暖的感觉令她冰冷的手脚与身体渐渐回温。
      她一个人坐了很久,就这么静静看着窗外的人来车往。
      其间周之彦回复了消息,他说他心情不好,跟朋友在外面喝酒,让她不用担心,没事早点回家,明天他再过来找她。
      她嗯了一声,将手机翻过来。
      从咖啡屋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天地间一片朦胧与昏黄。
      安静了好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她微怔了一下。
      “喂……”
      她接起来时,唇边溢出白气。
      “到对面来。”
      她下意识朝马路对面望过去,一辆黑色Landrover安静地停在路边,车窗降着,露出男人熟悉的脸庞。
      他手肘搭在车窗上,有烟雾从车里飘出来,在这个寒冷的傍晚,白雾越发明显,伴着点点昏黄的路灯,仿佛经典老电影里的场景。
      远远地看着他的脸,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
      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她出来时没跟他打招呼,也没留意身后有车跟着她。
      所以,她在咖啡屋里坐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他跟着她做什么,又等她做什么?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短短几秒时间,她脑海里万千思绪,纷纷乱乱,犹如一团麻线,剪不断理还乱。
      在她回神过来时,他已经启动车子在马路中央掉了个头,停到她身旁。
      “要我下车请你上来?”他从车窗里抬眼看她。
      “不用。”她握紧早已挂断的手机。
      “上车。”
      简葇理不清自己的想法时,双腿已经主动迈开,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次次信誓旦旦地说着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每次在他面前,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所谓划清界限,还真是讽刺。
      “你找我,有事吗?”
      车里明明很宽敞,可在只有她与他两个人的空间里,总觉得连空气都逼仄。
      “系好安全带。”
      他提醒她。
      她急忙从身侧拉过安全带系上。
      她怕冷,羽绒外套有些厚,里面又穿着毛衣,裹着长长厚厚的围巾,安全带拉过来,将她勒得有些闷。
      “不难受吗?”
      他转头看她,见她怔着没动,俯身过来将她刚扣上的安全带又解开。
      “车里暖,把围巾外套脱了。”
      她急忙拉住松开的安全带,说不用。
      “你是想让我帮你脱?”
      “我没有。”
      “那就自己脱。”
      他声音明明很轻,很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简葇做为文字秘书跟随他工作过一段时间,被训得听话极了。
      她红着脸将帽子,围巾与外套脱了下来,小心地放到膝盖上后,才又重新系上安全带。
      他终于转动方向盘,驶上马路,汇入来往不息的车流中。
      “我回我爸妈那里。”她抱着还微微湿润的外套轻声道。
      他嗯了声便没再说话。
      “对不起。”她很真诚的道歉。“下午之彦他不应该那么说你。”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问,你道什么歉?
      “我替之彦……”
      “他是他,你是你,没有这个必要。”
      他语调变了几分,带着抹不易察觉的不快。
      “他不了解你的工作,所以说话可能比较冲。”
      “我不需要他的了解,更不需要你替他道歉。”
      他的声调忽然冷了几分。
      “那你……”她忐忑地看他:“还生气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他没好气。
      没生气,那就好。
      她抱紧外套,眼神望着前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吃饭了吗?”他问她。
      她说,回家再吃。
      他又嗯,空出一只手拿手机要打电话。
      见状,简葇忙出声:“边开车边打电话不安全。”
      他根本没理会她的劝阻,手指按着键盘翻找号码。
      “你要打给谁呀?要不我帮你?”
      她是真的害怕他分神,容易出意外。
      “又不是我媳妇儿,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已经找到号码,径自拨了出去。
      他在跟人讲电话,但讲的什么,简葇根本听不进去。
      她所有的思绪都被他那句“又不是我媳妇儿,管那么多做什么?”缠得死死的。
      她整个人都在发烫,像是将她架在烈火上烤。
      她穿着打底衫与毛衣,前胸后背起了一层毛毛汗,脸也红透了,心跳更是快得不行。
      “你很热?”
      他挂了电话,转头过来就看到她一脸红彤彤的模样。
      “不热。”
      她将脸转到车窗外,别扭又羞涩极了。
      -
      车子驶入一条陌生的胡同时,脑子空白许久的简葇才发现不对劲,他不是送她回父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