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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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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商 第119节
      可就连苏小郎都无法从发狂的二碗手中逃脱,他江平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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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晚了一点,出了点问题!
      第81章
      二碗捉住江平的两条胳膊,用力向后反剪着按在背上,一只膝盖用力顶着他的腰眼,开心地冲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明月喊,“东家,抓着了!”
      “好,呼呼,很,很好……”自打出娘胎,明月还是头回这样疯跑,嗓子眼儿连着肺脏都像被铁锉子狠狠蹭过一般,拉风箱一样的呼吸间满是血腥气。
      一停下来,满身奔涌的血都一股脑撞到头上,冲得明月眼前发黑。她一把扶住二碗结实的肩膀,有气无力地比了个大拇指,“好,好样的!”
      二碗嘿嘿傻乐,“他跑不过我。”
      明月狠狠喘了几口气,不待呼吸平复就弯腰抓起江平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砰砰砰”往地上连磕几下,“你再跑啊!”
      带着棱角的河滩碎石划破了江平的脸,最后一下伴着咔嚓一声脆响,他的鼻梁骨断了。
      “啊!”
      鲜血伴着惨叫一起从乱糟糟的胡须下面迸发出来。
      明月厌恶地往他衣服上抹了抹手,深深地吐了口气,“呼……”
      几个月来萦绕不去的懊恼、憋屈和憎恨,瞬间散去大半。
      视觉、听觉、嗅觉,迅速回归,明月这才发现四周乱哄哄的,坐车的、挑担子的,都在嚷嚷着报官。
      她抬头一看,无数大小船只密密麻麻向远处蔓延……码头?!
      苏小郎也赶来了,“东家!”
      “我的银子呢?!”明月扯着江平的耳朵,压低声音问。
      江平咳出几口血沫,一声不吭。
      明月语速飞快,“赶紧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信物和值钱的东西。”
      码头附近官兵不少,到他们手里恐怕就剩不下什么了。
      苏小郎立刻将江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了遍,最后朝他啐了口,又隐晦地塞给明月一点硬物,低声道:“只有一个旧荷包,捏着干瘪瘪的。”
      明月才要把荷包揣起来,熟悉的声音响起,“江老板?”
      别来坏我的事!明月的身体先于理智行动,猛抬头。
      她手上、腮上溅了几点鲜红的血,目光恍若两道利剑,裹挟着未散的戾气呼啸而去,直接将卞慈钉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月,于仓促间窥见了一点真实的野性:凶残,野蛮,如同一蓬熊熊燃烧的野火,扑面而来。
      卞慈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烫到了,t愣了一息才单膝蹲下,用刀鞘挑起江平胡子拉碴、鲜血淋漓的脸,眯着眼看了会儿,“哦。”
      认出来了,是近期四处张贴文书追捕的通缉犯,罪名貌似是骗钱来着。
      这么说……他瞄了明月一眼,被骗了?
      那么精明锋利的人也会被骗?可瞧着气色还不错的样子。
      明月尚未来得及收拾残局,喧哗声便已迅速逼近,人群中散开一条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都散了!”
      官差来了。
      城门口到码头一带有很多摆摊的、开店的,因来往人员混杂,常有纠纷乃至斗殴,白天一直有巡逻的衙役。
      领头的三十来岁,是个生面孔,后面跟着几个按刀的年轻衙役。
      去报案的百姓已经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他是听见拐子才来的,这会儿见人犯被抓住,顿觉省心,“来啊,带回去!”
      背对着他的卞慈仿佛没看见苏小郎和明月偷渡荷包的小动作,起身朝来人笑笑,“康捕头。”
      来人认出卞慈,立刻收敛,带头行礼,试探着问:“是您的人?”
      双方辖区紧挨着,时常相互帮着抓人,彼此熟悉得很。
      他只是个捕头,对方却是正经五六品的官员,怎敢相争?
      卞慈试图按下心中一点异样,未果,遂顿了下,换了个说法,“是个逃犯,不过这位苦主是林劲松林大人的邻居。”
      康捕头马上换了副面孔,对明月笑道:“姑娘怎不早说?”
      他先试探性看了卞慈一眼,“那这人……”
      逃犯啊,抓着可是大功一件!听说还是个拐子呢!功劳就更大了。
      就是不知道卞慈会不会跟自己抢。
      卞慈看向明月,视线下滑,落在她袖子上,然后拿眼睛往江平和无数围观百姓身上一闪,最后朝康捕头那边挑了挑眉。
      明月再次非常诡异地看懂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些人看着,衙门的人也到了,强行带走不可取,反正东西你也拿了,不如顺势把人交出去。
      她才要行动,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我,我看见他们从那人身上拿东西了。”
      谁?!
      明月和苏小郎的脑袋整齐地往那边甩去,二人四目杀气腾腾。
      就连卞慈都有些诧异,谁啊,这么多管闲事?
      说话的是个干瘦细长的男子,被他们这么一瞪,立刻缩着脖子往人群中躲。大约是觉得官兵在现场,明月不能拿他怎么样,又藏在别人后面嚷嚷道:“本来就是,下手这样狠,又偷东西,没准儿是同伙呢!”
      苏小郎把拳头捏了几下,咔吧作响。
      哪里来的脏东西,方才抓人时怎不见你这般积极!
      康捕头也有些尴尬,先歉意地看了卞慈一眼,意思很清楚:不是卑职不配合,实在是……百姓瞧见了!
      “我方才说谎了,”明月垂眸,再抬起时已更改策略,坦白道,“其实他是巨骗江平,几个月前骗了好些人的钱逃逸在外,事发突然,恐他逃脱,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拐子抓着基本就是死罪,骗子却很少判死刑,自然功劳也不同,康捕头升官发财的美梦破灭,难免有点不痛快。
      可真要说起来,明月的做法也算合理,况且还算拐弯抹角的自家人,更不好说什么。
      康捕头绞尽脑汁想说辞,琢磨怎样才能刀切豆腐两面光,既卖了卞慈、林劲松的人情,又能跟衙门交代,记自己一功。
      “咳,这位……”
      “我姓江,一个丝绸商人,您可以喊我江掌柜,苦主之一。”借着衣袖遮掩,明月迅速将荷包捏了一遍,瘪瘪的,里面有几个铜板和几粒碎银子,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明月心尖儿一颤,银票?!
      一个通缉犯随身带着赃款?太反常了。
      可万一呢?
      明月紧紧捏着荷包,不太想给康捕头。
      倘或真的是银票,就是自己的血汗钱,一旦交上去,还能拿回来吗?
      还能完整地拿回来吗?
      很多事私下里说是一回事,当着百姓的面说就是另一回事。卞慈瞥她一眼,冲娃娃脸使个眼色,后者立刻招呼同僚吆喝起来,“看什么热闹?日子不过了?都散了!”
      “康捕头,”人群迅速散去,明月飞快思索着开口,“我是最大的苦主,若里面有银子,能否让我就地带走?”
      “江掌柜,您这不是叫我难做嘛!”康捕头苦哈哈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人犯和赃物都要依律带回去交由上头的人处置……哎哎哎呀你看!”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里面是什么,万一真的是巨额银票,交上去被人昧下怎么办?
      明月直接就把荷包拉开了,康捕头看到她的动作,慌忙上前阻拦,冷不防卞慈突然斜跨一步,似乎要去按住地上胡乱扑腾的人犯,却正好将他挡住,“大人?”
      “呦,没瞧见。”卞慈像是才发现,轻笑一声,侧身让开。
      就这么会儿工夫,明月已经把荷包倒个底朝天,不管里面的碎银,直接捻起那张纸来看。
      是江平的通缉文书。
      真不要脸,脑子给驴踢了吗?谁会收藏自己的通缉令!
      明月的脸黑了,粗暴地将东西塞回去,交给康捕头,转身回来的路上,又不解恨的往江平身上踹了一脚。
      “哎!”康捕头目瞪口呆。
      卞慈勾勾唇角,抬头望天。
      算了算了,康捕头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我就是个和稀泥的捕头嘛,人犯抓了,赃物也拿了,自己也算捡了个大便宜……一个月才几个钱儿啊,何必死磕?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的衙役将江平带走,先对卞慈拱拱手,又对明月说:“江掌柜,人和赃物我就先带走了,你这几日不要往远处去,倘或案件有进展,或是衙门里要问话,都需要你和其他几位苦主到场。”
      近在咫尺的希望破灭,明月再次恢复平静,上前致歉、致谢……
      那边卞慈的一个下属用手指头搔了搔脸,咋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挺斯文的大姑娘,没想到这样凶悍。”
      方才抬头把他吓了一跳,一脸血。
      娃娃脸见怪不怪,“你这眼力还得再练!”
      谁家斯文大姑娘会半夜跑到城外去买一个私盐贩子的宅子啊!
      “那是,我才来多久?怎好跟哥哥们比!”说话那人嘿嘿一笑,又不解道,“既然没咱们的事了,头儿怎得还不走?”
      娃娃脸眯眼看了会儿,“你管呢!”
      卞慈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若找到赃款,请务必第一个还给我。”明月正跟康捕头谈条件。
      康捕头苦笑连连,“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依照律法,退还赃款要么按先来后到,要么所有人按多少配比均分,哪有这样的?
      况且世人皆怜惜弱者,如果只找回几两,官府可能会更倾向于先分给那些被骗金额较低,但生活艰难的穷苦人。
      毕竟几两对有钱人而言可能还不够一件衣裳钱,少了不少,多了不多,却可能是穷人未来几个月的米钱、药钱。
      明月据理力争,“当初是我率先戳破他的骗局,案子是我带着一干苦主报的,人也是我自掏腰包费心费力四处查访抓到的,期间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就有多少了?说句不中听的,寻常百姓帮着抓到逃犯还有赏钱呢,就算我把方才那几两强留下,都不够本钱的!”
      太难缠了,康捕头只是个小捕头,甭管明月说得有理没理,都无权做出任何承诺,一时头大如斗。
      若换做旁人,他早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人走了,可偏偏还别着一个看戏的卞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