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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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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40节
      “发情。”
      她好像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很有攻击力。
      裴照野神色坦然:“没办法, 男人就是这种东西。”
      “谁说的, 也不是人人都这样。”
      骊珠下意识辩驳一句,裴照野却似打蛇随棍上般,咬住她的话头,阴恻恻追问:
      “谁不这样?你那个给你披氅衣的未婚夫?”
      提笔誊抄的骊珠蹙了一下眉。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轻飘飘道:“没关系,特别没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骊珠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忍不住软了声音道:
      “总之,你以后不要骗我,行不行?”
      她说这话时眼尾微垂,有种楚楚可怜的无奈。
      裴照野藏在书案下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其中一本册子的边缘,蓦然一顿。
      “你很喜欢听真话?”
      “谁会喜欢听假话?”
      “那可未必,有些人总以为自己爱听真话,其实只是想听既真实又好听的话而已,大多数真话可难听得很。”
      骊珠闻言沉寂了好一会儿。
      她忍不住想,他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前世她蒙在鼓里,有人尽他所能,扮演着她能够接受的模样。
      她那时从没想过探寻什么真相,只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寒门士子,而是个杀人如麻、冒名顶替的匪首。
      她真能轻易放下心防,接受他这个人吗?
      好像……很难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骊珠忽而放下笔,神色肃然起来。
      “如果,你到了雒阳,做了位列三公的大官,不过不得不抛弃你这些山匪习气,也不能舞刀弄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要有个文质彬彬的样子——你会过得高兴吗?”
      裴照野面无表情:“我高兴个鸟蛋,你还没放弃招安的念头呢?”
      骊珠:“……没人招安!你自己跑去雒阳当官的!”
      “绝无可能。”
      “那就假如!假如呢?”
      “没这种假如。”
      骊珠盯着他不说话。
      对峙片刻,他挪开视线,面色冷淡道:
      “除了在虞山做我的山主,别的我没有兴趣,更别提像那些软蛋一样整日拿着刀扇麈尾装模作样,卸了我的刀剑就是夺了我的魂,人没了精气魂魄,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瞥见骊珠的脸色骤然苍白。
      “我都说了,真话不好听。”
      骊珠垂下头,提笔继续翻看那堆册子。
      “怎么不说话了?”
      她闷闷道:“天快亮了,我得把这些快点看完。”
      “我难得跟人说点真心话,你就这个反应?”
      “那你想要什么反应?”
      望过来的双眸像经了一场深秋的雨,潮湿又萧索。
      骊珠只是突然意识到,前世对她而言无比幸福的三年婚姻,对他的意义却不一样。
      雒阳的繁华,位极人臣的荣耀,都不是他想要的。
      就连跟她成婚的日子,他也需日日隐藏自我,过得并不自在。
      ……那他前世,为何会突然决定借裴胤之的身份入仕,前往雒阳呢?
      可惜,就算她问眼前的本人,他也并不知道答案。
      看着她突然丧眉耷眼的模样,裴照野忽而有些心烦意乱。
      “既然都是假设了,你就不知道添点筹码?”
      “什么筹码?”骊珠蹙眉道,“都做位列三公的大官了,这个筹码还不够吗?”
      “谁稀罕什么三公六婆。”
      骊珠深吸一口气。
      三公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他能不能多读点书?
      裴照野偏头撑着额角,在灯烛下打量她。
      “我说的筹码,起码也得让我尚个公主……之类的。”
      “尚公主你就愿意去做官?”骊珠试探问。
      “不能。”
      裴照野回答得很果断。
      骊珠不想理他了。
      “但你假设的不是我已经到了雒阳,做了官吗?虽然这种日子听上去就跟狗屎一样——”
      听到他微微笑着用“狗屎”来形容,骊珠骇然瞪大了眼。
      “不过,要是能天天跟公主睡觉,那也还行。”
      语落,内室安静片刻。
      “你——”
      骊珠握笔如握剑,极震撼地指着他,衣襟上露出的肌肤全都红透了。
      而与此同时,裴照野沾了墨的手指在书案下,挑开册子某页,抹掉了其中一行。
      他的动作快而利落,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话是糙了点,但这不是你要听的真心话吗?”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看,我就说你不爱听真心话,怨不得别人要骗你,你就像那种假意开明的皇帝,让臣下畅所欲言,真畅所欲言了,你又不乐意了。”
      骊珠被他怼得一时哑然。
      她……她是这么虚伪的人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连真话都不让人说,到底是谁在强词,谁在夺理?”
      “我只是不让你说这些荤话,谁让你不说真话?”
      裴照野笑了下,搭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膝:
      “那我还真是有点无话可说。”
      “……”
      门外响起叩门声。
      “公主,”是玄英的声音,“我在院子里另摆了书案和草席,公主不如先到院子里看,等我将这里打扫干净后,公主再移步入内?”
      正好骊珠不太想再与裴照野继续这个话题,立刻应下。
      院子里,提着食盒的玄英摆好两份宵夜,还有骊珠爱喝的甜汤。
      “熬夜伤身,公主进些吃食垫一垫再看。”
      “好,今夜辛苦你了。”
      “我这不算什么,倒是公主您——”
      “对了,”骊珠突然问,“覃珣情况如何?”
      玄英瞥了眼一旁落座的裴照野。
      “……医师瞧过了,说是内里伤了几根肋骨,还好,没有伤及内脏,不要挪动,养一养就好。”
      骊珠放心地点点头: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是为了救我,他才会受这样重的伤。”
      玄英又朝一旁平静夹菜的裴照野投去目光。
      ……算了,这个状要告,还是覃珣他们自己跟公主告吧。
      趁着吃喝休息的时间,骊珠将她整理誊抄好的内容递给玄英。
      “虽然现下只看完四成,不过我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你也看看。”
      玄英细细扫过骊珠的笔记。
      对比机密册子里以日期为脉络的零散记录,骊珠将这些零散事件,重新按人和年份汇总,梳理了一遍。
      “里面涉及到的,主要还是以伊陵、宛郡、睢南三地的官员和豪族为主,其中往来最频繁的,还是伊陵郡的官员。”
      骊珠抱着甜汤,一边小口啄饮,一边道:
      “除去那些零零散散的部分,裴家其实多是替睢南薛氏和宛郡覃氏做事,做的事也无非就是替薛氏瞒报流民,替覃氏拉拢南方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