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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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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32节
      玄英朝外面瞧了一眼,肃然道:
      “您知道裴家为何会掺和到这件事里吗?”
      骊珠懵懵懂懂地摇头。
      “裴家夫人在人市上挑中了我,是因为我告诉她们,我曾在雒阳高门侍奉过,她们想让我入府内调教家中娘子——却不是她们家中亲生的女儿,而是一群从外边儿买来的、八九岁的小女娘。”
      骊珠拢起细眉。
      她的直觉觉得,这是一件很坏很坏的事,可又一时间想不到坏在何处。
      “我的公主,您还不明白吗?”
      玄英握着骊珠冰凉的手,厌恶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裴家虽有田地房舍,但到底只是无官无爵的寒门,他们养着一批又一批的歌伎、舞姬、伶人,难道是供自己享乐的?据我这几日观察,裴府往来官员无数,多有借裴家府邸宴饮,暗行贿赂之实的行径——”
      所以,裴家才会替覃氏抓她。
      因为裴家,本来就在替这些达官显贵,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骊珠心底白茫茫一片。
      正说到一半,寂寂夜色里,忽而飘来一阵丝竹管弦声。
      府内有人在宴饮。
      是因为今夜抓到了她,在和覃氏派来的人庆功?
      如此,府中的守备,应该不会太严密吧?
      “……玄英。”
      骊珠忽而下定了决心。
      “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你恐怕得跟我换一下衣服。”
      玄英蓦然睁大眼。
      -
      九枝灯噼啪燃烧着。
      伶人在角落里奏乐,两列食案之间,有裙裾逶迤的舞姬翩然起舞。
      上首的裴家老大裴从禄脸上血痕犹在,提了一杯,敬左侧的年轻公子:
      “……之前覃家派来的那位齐大人,定然还在伊陵,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与我们联络,公子放心,等这位娘子的事情了结,我们一定会派人找到齐大人,护送回宛郡……”
      坐在末席的裴照野慢吞吞地夹菜。
      酒肆后门的砖泥早就干了,要想找埋在那底下的齐大人,恐怕有些难度。
      年轻公子姿态矜贵,微微颔首:
      “多谢裴伯父。”
      “公子客气,不过,公子真是覃鸣石覃大人的幼子?在下在宛郡之间往来,似乎还从没有……”
      “现下,你们将娘子关押在何处?”
      年轻公子声音温然,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说一不二。
      裴从禄看了一眼弟弟裴从勋。
      裴家老二俨然才是裴家真正的话事人,他笑道:
      “那位娘子身份不凡,怎么会关押,自然是好生招待在后院中,公子若想见,等宴席结束后去见便是。”
      年轻公子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没错,眼前之人并非什么覃鸣石的幼子,而是覃氏家主,覃敬的嫡长子覃珣。
      自他接到骊珠的求救信,已经过去了三日。
      他本该当日乘快马立刻从宛郡赶来,却被他二叔扣在家中,耽搁了两日,直到今日才脱身。
      急急带人赶到襄城,以为晚了一步。
      好在,二叔派到这里的齐大人不知为何失踪,他这才有机会,冒充来替二叔做事的族中小辈,插手这件事。
      覃珣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骊珠遇刺这件事和家里到底有没有关系。
      想到此处,覃珣心中惴惴,万分为难。
      但愿二叔他们,只是想暗中寻找骊珠,并非对骊珠有什么企图。
      覃珣道:“……不知是哪位寻到了我家的娘子,理应敬上一杯,以表谢意……”
      “公子不必挂怀,家中一名仆役而已。”
      裴从禄摆摆手,已经跟覃珣带来的下属喝得面红耳赤。
      “以公子之尊,那种人连给您提鞋都不配,怎能让公子给他敬酒……歌伎呢?快快请上来为覃公子献曲!”
      覃珣微微蹙了一下眉。
      他一贯不惜这样乌糟的宴席,只望快些结束,他好去见骊珠,尽快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照野倒是与其他人一样,坦然抬头,看向门外。
      歌伎轻纱粉衣,鱼贯而入。
      深蓝色的夜幕上明月皎洁,裴照野想,也不知此刻那位娇娘子会不会独自一人躲在屋子里哭……等等。
      裴照野的目光定在了队伍最末的娇小身影上。
      和其他落落大方的歌伎不同,她显然不适应如此单薄的裙纱,走得缩头缩尾,恨不得把自己是冒充的写在脸上。
      “覃公子,我们裴家歌伎,在鹤州也算是颇有名气,您若是有……”
      还未等裴从禄说完,就见末席的男子起身,将队尾的歌伎拽到了自己怀中。
      “裴照野!”裴从禄怒斥,“覃公子尚未发话,你猴急什么呢!”
      上首的裴从勋也是一脸不快。
      要不是看在这个野种如今在虞山占山为王,颇有威势,又运贩私盐,家底颇丰……岂能让他这样一个出身低劣的匪贼列坐席间?
      埋首躲在裴照野怀中的骊珠,心简直快跳出了嗓子眼。
      片刻,她听到自己靠着的胸膛震动,那人笑道:
      “抱歉抱歉,乡下粗人,没见过如此美色,覃家的公子必定遍览群芳,也不差这一个吧?”
      裴从禄:“差不差这一个岂由你说了算……”
      “无妨。”矜贵的年轻公子略有不耐地打断,“何须为一歌伎争执,诸公自便吧。”
      丝竹声很快盖过了裴从禄的暗骂声。
      坐在裴照野身旁的男子忍不住瞥来一眼。
      灯烛明灭,只瞧见他怀中香肤雪腮,微张樱唇,落在男子怀中,怜小如一只稚鸟,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面容,就被男子长臂一揽,整个地嵌入怀中。
      “……解释一下?”
      裴照野垂下眼睫。
      骊珠被他猛的一拽,压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极不舒服,但她又不敢坐直露出脸来——即便她脸上还有一层薄纱。
      只好微微地扭了扭,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眸道:
      “我在裴府的书房里找到了一点东西。”
      裴照野的手臂托着她的腰,让她的臀不至于压到他,然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跑出来的?”
      “你别管,我自有我的办法,别小看我。”
      骊珠还没有原谅他,态度很一般,言简意赅道:
      “与裴府往来的官员名录,还有他们的私隐秘密,行贿的数目,裴家的人居然都记录在册——可惜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偷出来一本,还差点被人发现。”
      骊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半个头观望四周。
      见其他舞姬歌伎都倚着宾客,不是喂酒,就是喂水果,骊珠也有样学样,随手抓了个果子塞他嘴里。
      “这些巨贪的官员,务必挖出来一一抄家,绝不能让他们祸害南雍的江山社稷!”
      骊珠又塞了一个。
      “用完之后,这本册子也不能留,我大致翻了翻,其中还涉及到许多与裴家无关的官员私隐,如果有人用这些私隐把柄来威胁他们,就算是好官,只怕也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纱裙太过单薄,她的鼻尖被冻得泛红。
      然而泛红的不只是鼻尖。
      还有雪白的肩头,起伏的锁骨。
      裹着胸口的绸缎绣了一朵粉白色的芍药,随着她一呼一吸,好似花朵也跟着绽开又合拢,引人采撷。
      以前裴照野不懂,为何那些文人要将怀抱美人称作温香软玉。
      今日方知,读书的确是有些用处的。
      骊珠只觉得很冷。
      已是秋分,这裙衫比夏衫还薄,她方才偷册子又偷得胆战心惊,手脚冰凉。
      此刻好不容易靠到一点温暖的东西,不免贴得紧紧的。
      狭小又熟悉的怀抱里,她昂着头道:
      “但我现在出不去,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这册子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心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被她之前那两句话封冻的血液,再一次在身体里奔涌。
      裴照野拦下了骊珠给他喂果子的手,动了动唇:
      “首先,别喂了,这果子是烂的。”
      “其次——你穿成这样,你把那册子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