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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偏执阴湿亡妻窥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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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鲜艳、腥甜,在瓷白的地砖上像一朵艳红色的花。
      血,我吐血了?
      胃部一空,我感觉心口上压着的石头似乎都松快了,沉郁的悲痛情绪退散许多。
      可那滩血晃得我头晕目眩,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我不能得绝症病入膏肓了吧?
      手不知什么时候从祂的身体里抽出,祂小心地抱着我,仿佛我是一碰就碎的琉璃。
      这样温柔、这样珍视。
      真糟糕,有一个瞬间,我竟然会觉得祂真实地存在着,而非仅限于我幻想出的人物。
      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泪眼朦胧里,我看见祂的唇一开一合,却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为什么?难道我病情好转变轻了?
      心跳总是慌乱匆忙,让我分辨不清自己的想法。
      祂伸手触碰我的脸,两行血泪从祂精致的墨红色脸颊流下。
      我看着祂睁开空洞的眼,分明没有瞳仁,恐怖且骇人,却让人觉得此刻的祂正温柔专注地注视我。
      祂在难过,为什么?
      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快速切换的图片像是来不及暂停的幻灯片,以一秒数百张的惊人速度,将蕴藏其中的情绪快速掠走。
      仅有几个瞬间,我看清了其中的景象,都是祂。
      向我伸手的,低头看我的,对我微笑的,无声落泪的......
      不明的情感驱使我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
      我伸手接住了祂的泪。
      余光的镜子里,我的唇边挂着咳出的血丝,眼眶红肿,时光让眼尾长出细纹,看上去狼狈又难堪。
      而祂有着不被岁月蹉跎的美丽。
      这样超脱现实的存在,果然都是幻觉啊。
      人会恐惧自己的幻觉吗?会的吧。
      不然为什么我接住血泪的手在颤.抖,就连身体也在抖?
      这种颤.栗无法克制,像是灵魂都为此惊惧。
      我该说什么,说走开,说我不想看到你,我还想当个正常人,还是——
      “别哭了。”
      我说出了让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或许我现在安抚幻觉里的诡异存在,是为了弥补自己空白的情感经历?
      祂美丽、诡异,还口口声声地说“爱我”。
      倘若不论不似常人的外表,几乎满足了我对伴侣全部的期待。
      我这是寡成什么样了?
      现实没有伴侣,就在幻觉中为自己想象出这样的存在,那我也是挺离谱了。
      因为那句安慰,祂紧紧地抱住了我。
      太过紧密的拥抱让人窒息,我有些喘不过来气,憋红了脸也无法挣开祂的手臂。
      似乎发现了这一点,祂慌张地松开手,又俯身仔细地检查我的身体,冰冷的手抚过因为紧拥勒出的红痕。
      我看不见祂的脸,只听到随着祂的动作,水声“哗啦”,多余的血色胳膊没入水中。
      听不到了,那个成熟、温柔,极尽美好幻想的声音。
      失落躲藏在恐慌的阴影里袭击了我。
      祂的眼泪还在落下,我看到镜子中祂的身影又开始变得虚幻,冰冷的血水滴落在肩头,火一样灼烫。
      我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却已经知道得不到答案。
      奇怪,我竟然会因为不能幻听而遗憾。
      忽然拉开的距离让我重新看见了祂的脸,血色的唇开合,我早已熟知祂的口型。
      “露露。”
      总是这样,一声声地唤着我,仿佛我们原该有着怎样亲密的联系。
      但我也看见祂的上唇轻碰,无声地同我说。
      “别怕。”
      我害怕吗?
      祂握住我颤.抖的手,水流构成的手指挤进我的指缝,而后与我十指相扣,水流蠕动挤入的时候有既顺滑又古怪的触感。
      血色水流中新生出一条手臂,祂轻拍我的背,直到我低下头,我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
      我这是在怕什么?
      或许我是怕的,怕这非同寻常的诡异画面,怕失控的未来。
      也或许,我只是害怕——
      “你会...”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竟然想问祂这样的话,我一定是疯了。
      在问题彻底抛出前,我及时将它撤回。
      因为手被握住,就算想抚平鸡皮疙瘩,我也没有办法像祂那样,随时随地多一条胳膊。
      幻觉消失了才好啊!
      精神科挂号费难道很便宜吗?我对金钱这么没有占有欲吗?
      理智拉回我被美.色腐蚀岌岌可危的病态思维。
      血色的美人低头将我完全嵌入祂的怀抱,我看到祂在镜子里逐渐虚幻消失,影子也一点点回到我身后。
      我无端联想起课文里学过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血水沸腾的洗手池空无一物,地面方才咳出的血没了踪影,我怔怔地看着方才与祂牵着的手。
      摊开手掌,掌心苍白,掌纹像是潦草落笔的杂乱线条,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没有伴侣后代的中青年人,就必须面对孤独课题吗?
      还是说我更年期提前了?
      这也有点太提前了吧,按道理应该是我十年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激素紊乱导致精神问题,好像也是需要重视的。
      一向不佳的记忆力在这个时候又好了。
      我想起先前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还在及格线上,偶尔有几样不太好的,似乎也和精神状态不搭边。
      就当成沾边吧。
      我打开水龙头的时候顿了一下,小心地观察水流,确认没有问题才敢洗手,并在洗好以后快速关上。
      不管怎么说,幻觉的画面还是太挑战我的接受能力了,所有超出我理解范围的发展,都让人害怕。
      太过真实的幻想,让我在回到现实后还有些恍惚。
      不仅时间在妄想中变得模糊,大脑也被混淆,有时我望向影子,竟会觉得影子隐约有了五官。
      何其荒唐。
      谨慎小心地打开花洒,温暖的水流落下,我松了口气,将被汗打湿的头发洗了,短发实在方便,泡沫搓几下就干净了。
      等到我给身上打沐浴露的时候,泡沫才打到胸口,就看见墙上的影子从背对变成了面对。
      不知道说什么,我默默地转了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热气蒸腾,微烫的水给皮肤带来舒适的温度,我才闭上眼感受此刻的宁静,就感觉腰上微凉,像有手指蹭过。
      眉头一皱,我看向影子。
      祂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影,手指撩起一缕发丝卷了几圈。
      我沉默地加快了洗澡速度,发梢的水珠滴在身上,有些冷。
      再一看,影子似乎离我更近了一点,伸出手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挑了下眉,我按下花洒开关,准备看幻觉有什么新花样。
      祂似乎僵住了,十分自然地缩回手,转向另一边,好似在看景。
      顶头的花洒骤然打开,将我浇了满身满脸。
      经过多次幻觉,我对水略有阴影,先前险些被按进祂由血水构成的身体里,那种仿佛要同冰冷粘稠的水融为一体的古怪感觉让人后怕。
      身上泡沫早就冲干净了,继续冲澡是因为我想让失温的身体稍微回点温。
      否则说不好真就发烧生病,让奚蓉找到送我就医的机会。
      在医院待的那一年,让我对这样生死寻常的地方有些抵触。
      记忆并不鲜明,但我还记得当时有不少同我一样坐着轮椅的病友,其中不少其实没有搭过话。
      再问起来,奚蓉的沉默已是答案。
      什么样的人才能看淡生死?
      裹着浴巾擦干头发,我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夜色,想起来的是病人抢救失败时,沉闷安静红了眼圈的医生护士,嚎啕大哭的家属,和被白布遮掩全身的逝者。
      我发自内心抵触这样的氛围,可医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这里,所有的初见可能就是最后一面,曾无意碰面对视互相笑着点头的陌生人,或许就在第二天变成太平间的某个编号。
      无法中止的治疗,让我被迫面对人世间最浓缩的悲欢,这时候我就觉得奚蓉实在强大,不仅要上班还要忙里偷闲照顾我,简直是我的再生母亲。
      头发吹过以后暖烘烘的,我从医疗箱里翻了葡萄糖和感冒灵准备泡,就发现床头有一杯热水。
      我什么时候倒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想太多,我把粉末倒进热水里,找了根吸管搅了搅,捧起来试了一下,发现只是微烫,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头脑有些昏沉,我感觉我十有八.九是要中招了。
      趁还没发烧,我把自己塞进被窝,试图挽救一下脆弱不听使唤的老身板。
      床底暗影游动,卧室的照明灯闪了闪,归为黑暗。
      漆黑如墨的影子缓缓脱离地面,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祂静坐在一侧,而后试探着伸出手探向熟睡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