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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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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贵妇 第42节
      阿欢做了云吞面,用清鸡汤做底,香喷喷一碗呈上来。
      “阿欢,我会一直怀念你的云吞面。”
      “说得像最后一次吃。”阿欢呶嘴,“这阵子我多做几次,争取让你吃到倒胃,从此想到我,便倒尽胃口。”
      “至恶毒诅咒!”庭韵笑。
      她换一套便装,到衣帽间找到一只黑色小皮箱。
      它在那里,一直都在。
      里面有内衣睡服,不大不小一摞纸钞,还有护照、身份证件。
      提着这只小小箱笼,她可无顾忌到任何一个国家歇脚。
      她打发阿伟去浅水湾买一种点心。
      从保险箱拿出一套分量很足的金饰给阿欢。
      “本想等你走的时候再送,提早几天也无妨。”庭韵打开金饰盒,宝光灿烂。
      阿欢怔怔的,落下泪来。
      “小姐……”
      一开始,只是份工作,时间久了,不知不觉生出感情。人毕竟是万物之灵。
      “阿欢,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她哽住。
      阿欢见过她最糟糕的时候,很多时候,有她在,就觉心安。
      主仆都感伤异常。
      还是阿欢打破悲伤氛围,抹泪笑骂,“我还有一个月才走,现在就送临别礼物,好比下逐客令,呵,明天怎么相见?”
      庭韵只是笑,“这封信,请帮我转交给周先生。”
      她从抽屉夹层取出一只信封,素笺,没任何标记。
      那纸张似已泛黄,不知何时放进去。
      “周生的信?为何你不亲自拿给他?”阿欢终于疑惑。
      但很快,她松开眉头。
      “你终于下定决心……”
      “是。”
      庭韵忽然露一个舒心微笑,似雨后初霁。
      阿欢郑重点头,接了那封信。
      庭韵感喟,一切的一切,阿欢都看在眼里,她比许太太更懂她,三个姐妹是血缘亲,人人有自己的小家庭在张罗,谈不上知心。
      她笑着挥挥手。拎起那只小皮箱出门,只觉脚步从未这么轻快,在街角叫一部的士,报一个目的地。
      航空港一如往常嘈杂。人人行色匆匆,急于离开。
      她在柜台报一个地名,所幸尚有余票。
      英法日俄德意美奥都赴过,不外是经济发达、建筑美丽,最后想起八国联军侵华,生出许多感慨。除此也无多少趣味。
      她往内地去,去看沙漠和戈壁。以及雪,大片大片的雪原。
      生在香江,长在香江,看雪的机会罕有。去世界知名滑雪场滑雪,也没有实感。
      从有记忆起,都会就是嘈杂的,每天无数的人来来往往,繁华又荒凉。有时真受够了这种人海。
      她要去看真正的荒漠,最好没有人烟,一个人茕茕孑立。
      这班飞机的部分航线恰好与祁连山脉重叠。从窗户看出去,白雪覆盖的山脊线条,古朴一如老树裸露根须。
      辗转了几班交通,她在一个小城落脚。
      这小城千年前是丝绸之路上一个重镇,遥想当年驼铃叮当,大批大鼻子的胡人往来贸易,贩进西域的龙涎香、宝石、宝马,又运出古中国最有名的瓷器、丝绸、茶叶。
      一定热闹非常。
      现在也不过是个千篇一律的工业化小城,公路纵横,四通八达。
      这里的住宅楼不甚高,街上行人也少,比起香江的人潮人海,冷清太多,建筑也破败。
      庭韵觉得异常快乐。
      她甚至在街头抱着行李箱转一个圈。
      看得街边卖小吃的阿婆表情十分错愕。
      随便吃点东西,下榻当地一家星级酒店,条件不甚好,不过已经是当地最高水平。
      用纸巾抹拭桌面、床头、小几,取出随身带来的几件衣物、洗漱用品,杂物,一一规制好位置。
      这些事情做妥,她给佳明发一封邮件。
      第47章
      没什么特别目的。
      只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邮件末尾,她说了自己的旅行计划。
      最后,说了自己已离开周先生。
      还是有一点期冀的。
      虽然知道不该有任何指望。
      少年人的恋爱总来得那样快,佳明或许已交往新女友,那种跟他一样青春肆意的女学生,漂亮又可爱。
      在酒店睡个把钟头,醒来时天已经全黑。
      她从落地窗看出去,万家的灯火亮起来。
      比起都会,这里的霓虹低矮、疏朗些,似乎也更空旷。她所住的酒店楼层虽不甚高,已可以俯瞰周围建筑。
      开了窗,一阵冷风吹进。
      空气是冷冽的,她激灵灵打一个哆嗦。内心却兴奋起来。
      ——终于有一点实感,对这座西北小城。
      庭韵把毯子披起来,睡乱了的头发也不去理会,就静静看窗外,吹来自遥远西伯利亚和蒙古高原的冷风。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是她生活的核心。她每天的安排再不必围着周君转。
      她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健康,还有很多时光挥霍。
      她手上尚有一笔小小节蓄,经济或许会比以前拮据,钱用光,她可找一份工作。美珠会帮她,她在设计行也算有一点基础,大不了从助理做起。
      总能够活下来。社会总体繁荣,现在已很少听说有人饿死。
      她像是霍然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咿,竟那样亮堂,她从前在做什么,在那么多时光无目的地沉溺。竟不知打开那大门。也不过是扭一把门把手,不见得多费力。
      查一下手机,除几条垃圾短信,并无别的信息。
      不过也不足为奇,她离开都会不到十二个小时,尚无人发现她的不告而别。
      周君要大约多久才发现?
      阿欢是否已将信件转交,还是等周君上门。
      周君要过多久才登门?噫,这说不好。她本来就接近下堂妇的地位。
      关掉手机,落得清静。是更清静。
      洗一个淋浴,庭韵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片雪原,大片大片,映着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庭韵穿一双冰鞋,从缓坡上滑下去。
      她身姿曼妙,想做的动作居然毫不费力就做到。
      像一只白鹤,轻灵舞动。
      佳明的脸蓦地出现,高大、健硕,脸上闪着光。仔细看,是脸上细小的汗毛反射太阳的金光。他身上,连汗毛都漂亮起来。
      他们手拉手舞蹈。
      四周围的风景都虚幻起来,他们眼睛里只有彼此。
      那是最极致的快乐。
      原来,身无长物,头顶无一砖一瓦,也能得享那快乐。
      一晃眼,佳明已不见。她手里空空,茫茫然望出去,脚下一滑,跌进一个怀抱。
      是周先生。
      他笑:“你逃不掉的……”
      她终于惊醒过来,心跳得狂乱。
      惊骇之余不免好笑,梦里的周君竟是紧咬不放的魔王。
      据她所知,周君在男女关系上从来潇洒,真不至于紧咬着不放。再说,去旧迎新,谁不欢喜?
      渐渐觉得浑身烫起来,西北小城的地暖太足,皮肤有种烧灼感。
      她发起烧来。
      以前跟父母姐妹六人住潮湿逼仄,时有蟑螂出没的公屋也不觉什么,这几年身体却对很多东西开始过敏。
      宠物是不能养的,灰尘一多她就觉不适,有些洗涤剂用了也不行,身上会起小红疹,有时还会发烧。
      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地养下来,变成活脱脱一个病娇。
      庭韵深深叹息。看窗外,天还黑着,她翻一个身,脸埋进枕头里。
      总归是死不掉的,身体会渐渐适应。并没有一直做病娇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