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海神又咕叽了一声，吐了好几个泡泡后，才不开心道：“你对我真不客气。”
“我要对只剩下一小坨的你有多客气？”夏兮风讽刺道，“你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死撑着不找援军，怪谁？”
海神：“……”
祂默默跳到夏兮风手上，咕叽咕叽顺着夏兮风的手臂爬上夏兮风的肩膀，然后纵身一跳，在夏兮风头顶安了家。
夏兮风到副本时，就立刻服用了生发药水。
他没在副本外服用生发药水，是因为生发药水不能复制，担心也光着头的莱欧难过。
等他离开副本时长出头发，就可以借口是副本的“副作用”。
秦琅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夏兮风的脑回路。他认为莱欧才不会为这点事难过。
如果佩瑞拉现在是秃着的，倒是有可能。
“走，去刷boss了！”接到海神后，副本就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夏兮风高举三叉戟，就像是领队的导游似的。
“不走那边。”海神趴在夏兮风头顶，就像是一顶果冻帽子，“我能使用你手中神器调动一部分海神权柄。我们走另一条路出去。”
夏兮风停下脚步。
新的剧情？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三叉戟，忙蹲下了身体，从背包里拿出几件东西。
太阳花挂饰、日月徽章、阿穆若先生和苏尔老师给的信物、辛格和里乔给的信物……
“你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夏兮风想了想，又把背包里一些和神性相关的珍稀材料拿出来。
这些材料在游戏副本中没用，但这里是“现实”，或许有能让海神疗伤的东西。
当初莱欧不就是被他一条咸鱼干给熏了出来？
“你认识辛格？”海神语气急促。
“认识。”夏兮风拿起辛格给的牌子。
辛格暂代教皇之后，就给了夏兮风和秦琅这个能随时进出海神殿任何地方的牌子，上面有他的力量烙印。
夏兮风把牌子递给海神，海神就像是孵蛋似的，把这块牌子压在身体下面。
“辛格……你那里的辛格还好吗？”海神吞吞吐吐问道，“你不用多说，就说……好不好。”
夏兮风不意外海神能察觉他的来历。
海神都只剩下一小坨了，外神已经打进来了，那么海神肯定也察觉天父下场和先知救世的事了。
“挺好的。他刚暂代教皇，发誓要打上神域，狠狠揍你一顿。”夏兮风道。
“那就好……那就好……”海神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就像是在低泣一样。
祂用水流凝成箭头指路，将夏兮风和秦琅引回了最初到来的地方——海神殿已经损毁的海神降脚下。
海神从夏兮风头顶跃下，啪嗒一声砸在地上，砸得扁扁的。
祂蛄蛹蛄蛹立起来，果冻小短手伸出。
夏兮风手中的三叉戟发出光芒并缩小，飞到了海神的果冻小短手中。
小小的海神握着小小的三叉戟，吟唱着含糊不清的咒语，就像是在哼唱着歌谣。
一道水帘凭空出现。
水帘分开，已经是里层空间的圣域，又出现了一个里层空间。
一个手握残破三叉戟的人双眼紧闭，坐在没有完全损毁的海神像脚下。
他的身体被无数黑线分割，其分割的模样，就像是他身后的海神像。
他就像是一座快碎掉的雕像。
黑线从他身上的裂口处往外延伸。
夏兮风和秦琅清楚地看见，那些黑线都是活着的。
它们不断地跳动，绷紧，想要把这座快碎掉的“雕像”彻底勒碎。
“辛格……”海神蠕动到男人面前，努力用果冻手去够男人曲起的膝盖。
男人睁开眼睛。
他有如流动的大海般的蓝色眼眸，和如冻结的大海般的灰色头发。
辛格温和道：“我主，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你能唤醒我，是取回了权柄吗？”
海神终于爬到了男人的膝头。
祂落下了眼泪，眼泪从身体上滚落，又融入了祂的身体。
“取回了一点。”海神哭着道，“有盟友来了。”
辛格抬起眼眸。
他身体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眸。
“你们并非此世生灵。”辛格一眼就认出了夏兮风和秦琅的来历。
夏兮风和秦琅也察觉，此刻的辛格比当时在海神殿上空强大多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面对邪神英森似的。
不，辛格已经收敛了力量，而邪神英森是全力与他们敌对，所以现在的辛格，应该比邪神英森强大。
他就像是真正的神灵。
真正的海神。
“太好了。这里不是最后一个世界。”辛格欣慰地笑了，“我主在你们那里还好吗？”
如海神询问另一个辛格是否还好，辛格也询问另一个海神是否还好。
夏兮风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好，好得不得了。气得辛格主教发誓要总有一日要打上神域，狠揍祂一顿。”夏兮风道，“辛格主教刚暂代教皇。”
辛格笑着道：“那真是太悲惨了。”
他努力地垂下眼眸，注视着一直在哭泣的神灵。
“我主，接下来的路，我无法陪你走下去了。请你以后千万谨慎，照顾好自己。”辛格道，“抱歉，前世的誓言我无法遵守了。”
海神的眼泪不断融入祂的身体，好像祂剩下的这一点身体，全部都是由眼泪构成。
海神道：“当初如果是我战败，由你来当海神，是不是会更好？”
辛格失笑：“我主，前世的我已经用尽了全力仍旧战败，这证明前世的我不如你。你是我的神灵，虽然我对你有很多怨言，但我从未弃信。”
“我的主，请取回你的权柄，为我送行。”
【腐朽之海以为自己已经困住了海神，却是“海神”困住了祂。】
海神只是凡人常称颂的神名。
江河湖海有什么区别？
祂的权柄是“水”。
腐朽之海，也应该是腐败后的污水。
黑水之潮却被固定在大海中，甚至连整个大海都没有完全占领。陆地上的水源完全没有被黑水污染，已经上岸的大海生灵还能继续繁衍。
【腐朽之海从未想过，世上还能有第二个“海神”。】
第61章 一更
海神对自己的行为可以有诸多辩解。
最初遇袭的时候祂不知道敌人是外神。
天父创世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神灵的危机都来自内讧。这群没有走出过家门的神灵，从未想过会有敌人自天外而来。
在海神的感知中，上一次神战还是“不久之前”。
被阴谋之神狠狠欺负，明明实力超强却在神战中最先退场的海神，决定在这一次神战中谨小慎微，谁也不信，一定要努力战到最后。
至于“死亡”，祂也有准备。
凡人有一死，神灵也不是永恒不灭。在凡人的眼中，神灵的寿命悠久到几乎无穷无尽。但在神灵自己的感知中，寿命也就是那么回事。
就算是先天神灵，也可能“自我意识”湮灭。虽然神还叫那个名字，但主导的意识已经不同。
海神并不惧怕死亡。
祂决定在这次神战中一雪前耻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在祂重伤弥留之际，神灵的权柄会转移到辛格身上，让敌人白忙活一场。
辛格的灵魂坚韧程度能够承载神灵的权柄，就是会痛一下子。
海神一想到辛格被迫成神时的表情，就乐不可支，比想到敌人发现自己白忙活一场时的表情更乐。
海神没想到，敌人不是“自己神”，而是外神。
但祂的后手也起了作用。外神别想彻底夺走祂的权柄。
只是想到留给辛格的将是很坏的局面，海神就乐不起来了，稍稍有一丁点愧疚。
[啊，但我都要死了，也没办法弥补了，抱歉哈！~]
海神留下一如既往轻浮的言论，准备洒脱地赴死。
“我主，自己的事请自己做，自己的责任请自己承担，自己留下的坏局面请你自己收拾，不要指望别人。”
但辛格一如既往地不惯着他的神灵。
海神看向将一部分被腐朽之海扭曲的海神权柄禁锢在体内的辛格。
祂确实有很多话来为自己辩解，但祂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祂是蠢，是鲁莽，是作死了自己还连累了他人。
糯叽叽的海神举起了祂那袖珍的三叉戟。
三叉戟将贯穿辛格的胸膛，将辛格禁锢在灵魂中的扭曲的力量，以及辛格自己的灵魂，一起湮灭。
“等等。”夏兮风伸出双手，将糯叽叽的海神提起来。
海神果冻荡了荡，豆豆眼露出迷茫的神色。
祂都调动神灵的力量了，这个凡人还能把自己举起来？！
夏兮风把海神重新“戴”在了头上：“我大概了解情况了。辛格主教已经死去，灵魂与腐朽的力量共存。要消灭腐朽的力量，只能让辛格主教的灵魂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