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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寄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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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寄长风 第105节
      村民们顿时感激涕零:“谢谢国家没有放弃我们,我们有希望出去了!”
      江茗雪浅笑点头,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窗边向对面望去。
      数道照明灯将漆黑的山崖照得明亮如昼,一条临时搭建的索桥不知何时林立在洪流上方。
      照明灯汇聚在同一处,索桥另一端率先走来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揉了揉眼睛,那人的容貌越来越清晰。
      冷硬的下颌线,优越的眉骨,宽阔修长的体型。
      俨然是她的丈夫容承洲。
      深邃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的心跳不由漏了半拍。
      如同村民所说,她是他们的救世主,而他是她的救世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朝她大步走来,迈过居民楼的门槛。
      像是失而复得般,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第70章
      一阵冷硬的湿意裹挟着她, 带着一点被浑水溶化,已经淡的不成样子的中性雪松气息。
      容承洲刚淌过水,攀过陡峭岩壁, 身上沾着湿泥土。
      前日见他时, 他身上同样沾了泥土, 却怕弄脏她的白色诊疗服, 宁可在外淋着大雨, 也不肯进来给她递东西。
      她早就发现, 容承洲从不会在训练后带着一身汗来见她,明明是把训练当饭吃的职业,身上却常常清爽干净。若是在外面沾上了烟味或酒味, 会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才进卧室找她。
      然而, 就是这样一个绅士妥帖的男人, 此刻, 却打破了他坚守至今的原则。
      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力道大到仿佛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江茗雪的呼吸不由慢了几分, 险些喘不过气来。头靠在他胸前, 隔着潮湿的迷彩服,能听见他胸膛的心跳声。
      无论何时何地都临危不乱的容承洲, 她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心跳这样剧烈。
      所以哪怕被抱得快要窒息,她也没有出声提醒他, 而是轻轻环住他的腰,轻声喊他的名字:“容承洲。”
      让他担心成这样的是她,她主动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桥断了,医护人员进不来, 我才会跳的……”
      “我知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喉头一滞,停顿了下才能继续说出:
      “我的珮珮,真厉害。”
      沙哑的声音艰涩无比,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是骄傲,是欣赏,是担心,是愧疚,是心疼,是自责……
      但更多的是害怕。
      怕她这样瘦弱的身体扛不住高空的狂风暴雨,怕她在降落途中出意外,怕桥梁如果修复不好,她会和灾民一起困在里面……
      面对边境虎视眈眈的轰炸机,依然没有丝毫犹豫迎上去的上校军官,在得知妻子独自跳进断联的山林时,心脏竟骤然停止了好几秒。
      保家卫国明明是他们男人的事,却要把她一个姑娘推到危险境地。
      这是他们军人的失职,更是他这个丈夫的失职。
      所以他在傍晚匆忙赶到时,即便知道她已经平安落地,所有人都在劝他天黑危险,但容承洲还是一个人攀上陡峭的石壁,搭建索桥。
      这次不是为了解救灾民,只是为了救他勇敢无畏的妻子。
      他花了三天三夜,救下上千名陌不相识的灾民。
      如今,该轮到成全他的私心了。
      容承洲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才能让他心安。
      江茗雪听着他微微震颤的声线,左心房也跟着传来一阵刺痛。
      她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道:“容承洲,我已经没事了。”
      男人不说话,只垂首埋在她的颈窝。
      江茗雪握住他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你摸摸,真的没事了。”
      他指尖先是停滞了一瞬,才像抚摸珍宝般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下次遇到这种事,等我来好吗?”
      即便他无法替代医生的作用,但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江茗雪乖巧地点了好几下头:“下次不会再擅作主张了。”
      现在的容承洲像是一碰就要碎了,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男人紧蹙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一分,却还是不松手。
      江茗雪只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军装上的泥土不可避免蹭在江茗雪的白大褂上,洁白的布料染上几片黑。
      民房里人来人往,过路都是前来转移灾民的武警军人,没有人打扰窗边的夫妻二人。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松开,握住她的手说:“先带你出去。”
      江茗雪点头:“好,我拿一下东西。”
      说完,转身走到墙边,将没用完的医疗用品收进背包里,拉好拉链起身。
      眼前却忽然一黑,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身体向后倒去。
      “珮珮!”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明显的慌乱。
      容承洲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在她脚步虚浮的那一刻便警觉地大步迈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江茗雪清晰感受到身体落入他怀中。
      她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好想抬手帮他抚平。
      但她抬不起来了。
      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怎么办呢。
      又要让容承洲担心了。
      原本不想倒在他面前的。
      却还是没撑住。
      ……
      深夜的雨终于收了势,洪峰过后的水面缓缓回落。
      路灯下,浑浊的水流顺着街道的坡度退向排水口,渐渐露出湿漉漉的墙根和远处传来沙袋挪动的闷响。
      “哎——”
      江茗雪睡梦中都在叹气,嫌弃自己的身体不中用,偏偏在快结束的时候倒下了。
      容承洲抱着她躺在临时支起的帐篷中,特意喊来医术最好的指挥员,查看她的情况。
      指挥员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起身:“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让小江多休息一会儿吧。”
      容承洲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好,多谢。”
      指挥员给她吊了几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拎上医药箱正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什么,折返回来,把内侧口袋里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戒指交给他,边道:
      “小容,我今天有劝小江不要去来着。”
      容承洲接过戒指,偏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证明什么。
      “好好好,你知道这件事就行。”
      指挥员小心翼翼观察他半晌,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安心地退出去,给夫妻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以免日后被秋后算账,他得赶紧撇清关系。
      --
      江茗雪连续忙碌了三天两晚,只睡了几个小时,再加上连续八九个小时给灾民治疗,没有进食,才会突然晕倒。
      但她并没有睡很久,只睡了十个小时就醒了。
      因为她做了场噩梦,梦见她亲自照料的孕妇突然流产了。
      眉头紧紧皱起,她在折叠床上拼命摇着头,口中低声喃喃着:“不要……”
      “珮珮,别怕。”
      “有我在。”
      耳边有一道声音不停安抚着她,她渐渐安定下来。
      再睁眼时,容承洲正坐在她床侧,垂眸注视着她,手紧紧攥住她的。
      天色大亮,透过帐篷的缝隙钻进来。
      容承洲守了她一晚上。
      在看到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紧绷的面色明显舒缓几分。
      江茗雪躺在折叠床上,醒来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容承洲,那位孕妇姐姐和她的宝宝怎么样了?”
      容承洲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告知她:
      “都没事了。”
      “你昨天救下的二十六个人,都已经脱险了。”
      江茗雪松了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