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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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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温子渝怔住,不应该...来这儿。
      冷汗结成一层霜花,扑簌扑簌地从她身上抖落下来。
      “我不明白。”她望向林清远。
      那人脸上仍有微笑,只是微笑的弧度不疼不痒,像是贴上去的一般漠然。
      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腿上明明还烫着。
      林清远再度沉默。
      温子渝推开红外线灯罩,膝盖立刻凉飕飕的,她起身走到桌前:“我不明白,林医生。”
      林清远手上正拿着针管,她把某种药剂注入到一排迷你的小玻璃瓶中,轻微摇晃几下。灯光突然被温子渝挡住一半,她的弯眉不太自然地横成两条线。
      “我认为这样会影响陈泽清。你不在,她反而更能专注训练。”
      温子渝听罢,眼里闪过一丝苦笑:“你真是多虑了。陈泽清现在状态大好,我和她的关系也纯粹得很。就算你不相信她,总该相信我吧。”
      “嗯?”林清远疑惑,一双杏仁眼里涌动着暗流。
      “我们早就分开了,去年再见也没复合。陈泽清念旧,但我不是。我来这只是为了我自己。”
      “为你自己?”
      “对,”温子渝笑着捏起一支玻璃瓶,仔细辨认药剂名称,“你知道,我现在打不了比赛。但我实在太喜欢打球了,宁肯做陪练也要打。以前高估了我的忍耐力,现在我倒不想为难自己。”
      林清远的眼神倏忽黯淡下去,似乎在想什么。
      “你能理解吗?”温子渝弯下腰,感到膝盖不适缓解了许多。
      她越过桌面,抬手拍拍林清远的肩膀:“过去的事情总是再提也没意思,对吧?”
      “可你妈明明......”林清远脱口而出。
      “......嗯?”温子渝冻在原地,“我妈...你说华兰?”
      林清远自觉失言,顿时缄默不语。
      狭小的诊疗室里空气迅速地凝固成立方体,一种凛冽微苦混合着清凉的薄荷味道在立方体里扩散,越来越浓,呛得人头晕眼花。
      “林医生,我先回训练场,明天再来。”温子渝心里鼓荡着呼啸的大风,吹得她惊慌失措。
      她必须立刻逃出这方空间,否则大风非把立方体里的一切都给掀翻不可。
      正午的阳光铺在大地,像反射的白炽灯光一样照在身上。西班牙与中国同在北半球,太阳一样烈。
      温子渝想起赵岚,立刻拨通了她的号码。多亏赵岚,她这一路才不至于失去理智。
      回到训练场时,陈泽清等人已去餐厅,只留下红土地上点点球印和她练习滑步留下的几条痕迹。红土场的土主要是天然黏土、砖粉和碎石混合而成的,质地松软且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温子渝有时不太喜欢这种暗红色地面,总觉得像一张浸满血的地毯,踩上去会溢出汩汩的鲜血。
      她好像看见林清远的嘴角也渗出淡淡的血迹,歪着头冲她轻轻地笑。
      西班牙的时间比中国晚六个小时,她请假缺席下午训练。
      呆坐了一阵子,温子渝看一眼房间挂钟,正是2点半。
      “您好,这是华总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中国晚上八点半,华兰不会下班,一般这个时候她不是在公司吃晚饭就是在开会。
      “我是温子渝,请帮我转线。”
      秘书小张自然知道温子渝是谁,他刚实习时就曾负责每天提醒华兰打电话给温子渝。
      “稍等我看一下,”小张离线半分钟又回来,“华总在吃饭,帮你接进去。”
      “谢谢你,张明昕。”
      小张没来由地右眼皮跳了几下。
      “是我...”温子渝不知该叫华兰还是叫妈,干脆不叫。
      “有事吗?”华兰依然不改高冷强势,她把最后一口酸奶舀住送到嘴边。
      “当时我手术...到底有没有人找过你?”
      “......”华兰手里的勺柄一抖,酸奶滴在桌上,“你打电话就是问这些无聊的事情?”
      “无聊?!”温子渝得了失心疯一般,“你说无聊?!华兰,我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林清远?!”
      “我不认识什么远不远的,还有事吗?”华兰稳住气息,上身前倾抵住桌边。
      电流里夹杂着极低的哭腔,温子渝克制着语气里的疲惫:“妈,是不是她......”
      “......”华兰沉默不言。
      “妈...你说话...”她用尽了力气,喉咙忽然不中用,里面混满了气团和咸湿的眼泪,像多年的木质旧楼梯在暴雨中即将坍塌时发出的求救般的“吱扭、吱扭”的声音。
      她已得到答案,没必要再问。况且华兰不想说,谁又能逼她说出口。
      温子渝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屏幕上名为“我妈”的备注,冷笑一声。
      自诩最爱我的人,种下焚毁我的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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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四章主要是温子渝的视角,会一起放出。
      第72章 未知领域(1)
      她的眼神失焦了。记忆深处的禁区翻起无数沙尘,在混沌之中下坠的巨石精准地击中了她的痛点。
      成年人类大脑的记忆存储容量高达10^8432字节,什么概念呢,好比它完全装得下全世界所有的书籍内容,如果你想的话。
      但大多数时候,大脑通过主动遗忘实现风险控制,避免记忆混乱。毕竟你也不可能每次都在亿万本书籍中去检索一句唐诗宋词。人类总是只记得自己想记住的东西。
      在温子渝的大脑记忆风险控制中,存在一个未知领域。她既无法遗忘,也无法唤醒。
      失焦的棕色瞳仁里扩散着水汽,陈旧的记忆被翻新,她忽然一怔。
      2020年9月,受全球疫情影响,亚洲大部分巡回赛事纷纷取消或延期,温子渝和陈泽清在国外各地辗转比赛。彼时陈泽清的世界wta排名已到150,温子渝泽排名76。
      每每谈及排名陈泽清都觉得吃亏,她因法网表现不佳以及部分巡回赛签运不佳,总比温子渝差一步。
      两人在美网相遇,约好无论如何打入32强。这几年国际女单选手排位变动频繁,新星不断,两人稍有不慎就会出局。
      美网是经典硬地赛事,连续十几年被小威廉姆斯制霸,直至2018年后才涌现出新生代球员开始“混战时期。”从此每年美网冠军都会易主,再无人卫冕。
      温子渝和anton野心勃勃,想在美网一战成名。去年在美网战至64强,今年两人默契地将目标提高至32强,力争16强。
      她明白这很激进。彼时中国只有李娜和张帅分别在2013年、2014年进入过四强,已是最佳战绩。而李娜拿到这个成绩时已31岁,具备足够的大赛经验和技术稳定性。温子渝要想达到这个水平,还为时过早。
      由于疫情影响严重,2020年的美网取消了现场观赛,转由电视直播。比赛场地位于纽约皇后区法拉盛公园的网球中心,温子渝和陈泽清各自安顿于皇后区某酒店。
      “想什么呢?”陈泽清靠过来,看她盯着窗外出神。
      “在想anton可能要失望了。”温子渝苦笑,视线飘忽不定。
      陈泽清探出她话里流露的压力,轻声安抚:“你就那么想赢?训我的时候头头是道,到自己还不是一样紧张。”
      “啪。”挑眉之间,温子渝扇了她一巴掌。
      陈泽清机警地躲开,顺势把她捞到怀里:“不仅嘴硬,手还挺快。”
      “明天正赛开始,你好歹打到第二轮?”温子渝又开了嘲讽,“升下排位也不至于总打资格赛。”
      “你...打资格赛怎么了,我又不累。”说着陈泽清把她拦腰一抱,“不信你试试。”
      纽约正值夏末秋初,夜晚气温舒适。
      她被陈泽清托着陷在柔软的洁白之中,迎面掀起一阵风暴,大风和海滩上的咸湿味道混进血管,身体里奔腾起湍流。
      “只是有点...”她的余音被那人吞掉,转而跳动着愉悦的音符。
      “子渝,你知道吗?”
      “嗯?”
      “...这个,你的味道。”陈泽清上前来吻住她,带来一股腥甜水汽。
      “......”
      温子渝细细与她纠缠,紧绷了过久的神经突然松懈。人一松懈,就没了力气。丝丝麻麻的酥痒刮着血管流动,她感觉头皮都涌上一股热潮。
      夜晚的纽约灯火通明,昆斯博罗桥横跨在皇后区和曼哈顿之间,桥面上流动的光影透过玻璃映在她的眼底。
      第二天比赛顺利晋级,两人进入64强。她们约好第二轮尽善尽美拿到32强,耗时过久再失了积分太不划算。
      anton和温子渝制定战术,并做赛前压力训练。他看到她脚踝不太稳定,接发球时向左跑动有些卡顿。
      “脚踝怎么回事?”anton指着她脚下问。
      温子渝刚才练习过于投入没意识到步态,她跑跳几下隐隐觉得不妙:“有点疼。”随即示意陪练暂停,走到场边脱鞋检查。
      “是不是有炎症,最近训练过度。”anton检查后不紧皱起眉,“昨天比赛有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