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向逸默不作声吸了口气，窦吟身上好闻的香气更加清晰，无声却高调地宣誓着他的存在感。
窦吟终于找到安全带，“咔哒”一声结束了晦涩不明的气氛。
那丝滑柔顺的长发在江向逸的颈边飘过，带走了最后一抹清甜茉莉香。
点火，踩油门，音浪声轰鸣，关了窗也能听得清晰。
这车性能很好，窦吟开车时间其实不多，家中有司机接送，不需要他车技多么娴熟。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考了驾照，上个暑假时不时开一圈，手也不生。
“逸哥的车好酷，连声浪都改过？”
江向逸看去，对方开车时专注，嘴上说着话，眼神不离前方车道半步，双手都紧握着方向盘，跟他开车时的随性两模两样。
“嗯，换了性能消音器。”
他对声音敏感，不喜欢太吵太响的声浪，尤其是晚上炸街，感觉像没素质的二世祖。买这辆车后特意提升了性能，通过消声器，减少排气阻力，增加排气流速，从而让声音更深沉。
这辆车也因此更像他。
他们要去的产业园离z大不到半小时，通勤还算方便，是新修的，专门们吸引年轻的创意产业的创业者。
规模中等，在人流量极大的市中心，将摩登潮流的现代建筑和绿地景观、创意工作室和周边社区完美融合，是江向逸最理想的位置。
只是对外名额很少，江向逸这几天捡漏才拿到。
将车停稳，江向逸正要推车门，窦吟先从他那侧下来，亲手为他拉开。
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说：“逸哥请下车。”
江向逸挑挑眉，“还挺上道。”
和负责人约好在会客厅见面，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热情地和江向逸握手。
“骆哥，直接带我们去看吧。”
江向逸拒绝那些赘余的寒暄，说道。
骆哥的眼神在江向逸身后打转，“这位是……？”
江向逸都懒得拆穿他，这人虽然对自己挺热情，但余光黏在窦吟身上就没下来。
他言简意赅：“这是我弟。”
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的窦吟很受用，乖巧地跟在江向逸后面，“嗯”了一声。
骆哥带他们去看的那工作室就在产业园的黄金位置，视野清晰美观，几乎任何人来到这一片都会率先看见它。
这里就挨着地标性建筑，位置非常好找，里面空间较大，可以容纳江向逸想要设计的种种。
每一处都完美到极致。
“这里好好看，我已经想象出easestudio搬来的样子了。”窦吟从他身后靠过来，伏在他耳边轻轻说。
江向逸心情极好，“嗯，我也觉得这里不错。”
骆哥笑道：“这里的价格也和空间一样美丽，现在政府鼓励年轻人创业，还给到我们产业园政策优惠，您在一年后还可以去申请创新人才补贴。”
“就这里吧。”
骆哥殷勤地想带江向逸去签合同，正要说什么，窦吟的电话铃声响起。
江向逸下意识朝他看去，见窦吟掐断了电话。
他表情有些阴霾，但也好像只是一瞬，江向逸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表情就已经消失不见。
快得仿佛是错觉。
窦吟抱歉地对他笑笑，“打错了。”
“哈哈，现在诈骗电话也多，大家接电话都提高防范哦。”骆哥接道，然后就把江向逸迎到了贵宾室签合同。
整个流程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江向逸这段时间一直牵挂的事情终于迎来了好结局。
最重要的位置找好，他就可以轻松一些。
任务很快就能交接到设计师手上，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是虞城推荐的，他们美院一对师兄师姐成立的室内设计工作室。
风格以新潮前卫为主，视觉冲击感强，让人印象深刻。
一个字，酷。
江向逸几乎是看见他们设计图的那一瞬，就敲定要跟他们合作。
合同签完后，江向逸拉了个群，这几天把室内设计的协议签好，就可以暂时轻松一段时间，至少不会为找地址发愁。
接下来就是看那对美院夫妻设计出效果图了。
江向逸心满意足走出来，看时间已经指向六点。
窦吟还安安静静等着他，手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冰淇淋，绿色球，好像又是薄荷味。
江向逸走近，“走，去吃饭。”
窦吟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冰淇淋勺子，他弯起眼睛问：“哥哥签好了？”
“嗯。挺顺利。”
窦吟眉毛有些蹙起，眨眨眼，“哥哥，我家人让我回家。”
江向逸无所谓，晃晃车钥匙，“我送你？”
窦吟的眼睛亮起一瞬又熄灭，“算了，太麻烦哥哥。”
他一再坚持，江向逸也不强求，说了句“这顿饭先欠着，改天请你吃”，就转身离开。
等江向逸的影子彻底消失在眼前，窦吟慢慢坐回到座位。
薄荷冰淇淋已经快融化，被勺子搅成一团雪泥。
等到那雪泥彻底化成黏腻的雪水，窦吟按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嗓音随性：“吴叔，来接我。”
如果负责这次招待的骆哥在旁边，他一定会诧异。
窦吟和外人说话，全然没有和江向逸说话时那般清甜。
他不笑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清冷矜贵。
连带着那带笑的桃花眼也附上了距离感。
***
一辆黑色的加长卡宴慢慢停在清泷山庄。
吴叔为他拉开车门，窦吟下车，花园里站着的佣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和少爷问好。
窦吟将头发撩至耳后，快步向前走。
偌大的一楼客厅，有人在等他。
等窦吟走到后，父亲窦毅正在沙发上看报。
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有些斑白，岁月赋予给他极强的不怒自威，那是久经历练后炼化出的压迫感，数十年经营商业帝国，经手合作价值亿万，行事作风和他长相一般强硬。
窦吟令人眩目的美更像是来自母亲。
“爸。”
窦毅才从g国参加完产业峰会飞回家。他抖抖手上的报纸，将报纸拍到桌面。
窦吟敛眸，仅一眼，也看见主图的报道里正是父亲在峰会的抓拍。
“十一假期，你没在家。”
“不在，”窦吟坦率，“但我也完成了要求。”
“对方股价跌停十个点，我们已提前锁定潜在客户群，并建立好销售渠道和营销框架，占据76.3%的市场份额。”
窦毅心头一动。
在商战中，真正的胜利并不体现在短期财务或者市场数据。让对手跌停10个点，不错，但并不是窦毅最想看到的。
他想要战略价值的长期提升，想要市场份额显著增长，想要关键战略目标实现。
窦吟在完成最有远见的业务转型。
窦毅沉默良久，半晌，缓缓吐出一句：“不错。”
从开始到现在，窦吟一直站着，他没听到窦毅让自己坐下，也没听到窦毅继续说别的话。
两人沉默得如同上司对下属。窦吟在原地继续等了一会，见窦毅已经拿起了没看完的报纸，道：“爸，我先上楼了。”
回应他的是簌簌翻报纸的声音。
年纪轻轻就操盘到这种程度，窦吟莫名想到，如果媒体知道了这件事是自己一手策划，是不是又要爆出个报道，“虎父无犬子，窦氏太子将成为新的商业巨子”。
窦吟回到房间，熟练地打开上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烟盒。
他拢拢长发，给自己点烟。那烟是清爽的蓝莓味，细长的女士烟，夹在手指上莫名优雅，连带着呼出的白雾都带了朦胧的暧昧。
屏幕再一次亮起，是一个电话打来。
窦吟吸一口烟，夹在手指上，接通了电话。
“窦少，我是小骆。刚刚不方便给您汇报，我已经申请给江先生每平方便宜了三成，合计省了一笔大数目，您看如何？”
询问的语气，上翘的尾音，按捺不住激动，这是邀功来了。
“做得很好。”窦吟提前跟骆哥打过招呼，这人也算靠谱，果然给江向逸留着最好的位置。
得到了窦吟的肯定，骆哥松了口气。他明白这一句话的分量，既然窦吟认可了，那他得到的厚待必不可能少。
“好的，好的。窦少，我就不打扰您了。”
窦吟掸掸烟灰，说：“别往外传。”
“明白，您请放心！下次还有什么事情也尽管吩咐。”
窦吟挂断电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蓝莓味，让他的心情也不那么糟糕。
事情全部处理好，人也跟着放空。
不知道蓝莓西多士，他究竟吃没吃。
脑子里又出现在副驾驶为他系安全带的场景，他们离得那么近，嘴唇贴着发，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吻上耳根。
一只手撑在他的座位，另一只手去摸安全带时，好像把人都揽进怀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