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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笑,整个王朝都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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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抹额铃。”
      似洞察他心中所想,裴玄归闭目养神,静静听着久违的铃音,生动回荡在一方天地间。
      淡薄启唇:“西域之人,伴生之物。”
      西域?
      沈醉眉梢轻蹙,不曾记得裴玄归与西域有何关系。
      他下意识便问:“大人是从何处得来?”
      裴玄归缓缓睁开眸,凤眸带着睥睨感的压迫,似在警告他又一次逾越之举。
      沈醉默默抿唇,别开头。
      “缴的,沾过死人血。”
      小采花贼一下就呆住了。
      裴玄归看他呆滞不动,震惊恶寒的模样,胸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玩味地嗤笑。
      ……
      此刻的县令府一片大乱。
      恢宏精美的偏殿被大火烧过,处处焦黑,庞大腰圆的新任县令正在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菀娘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呜呜……”
      沈醉踏上廊木桥,池里白色睡莲盛开,一片水嫩娇艳之色。
      他侧眸看了眼裴玄归。
      裴玄归睨他一眼。即便相触短暂,他却仿佛摸透了这小采花贼,一肚子坏水,心眼多如这水下莲藕。
      果不其然,沈醉道:“大人向来讲话不留情面,怎么今日到县令府宽容不语了?”
      裴玄归看他是一天不被骂心痒痒。
      “与你何干?”裴玄归收回视线,“再吵嘴也堵上。”
      说罢,大步踏入焦黑的偏殿中。
      不留情面的平等攻击每个矫情人,“既不想活,那你跟她一起死。”
      与昨日别无二致的刻薄话。
      沈醉舒坦了。
      胖县令在焦黑地面大肆翻滚过,如一颗黝黑土豆般滚至裴玄归脚边,涕泗横流地磕头:
      “裴大人,裴大人您来了,您武力高强、明察秋毫,一定要抓住昨夜杀菀娘的贼人,还我夫人一个公道啊……”
      裴玄归视线落于床榻之上。
      县令夫人已被烧成一片黑炭,皮肤因高温皱缩开裂,形如黑色龟壳般的纹路,头发和衣服完全消失,双手收缩弯曲覆于身前。
      裴玄归长眸微眯,正待上前。
      一道狗狗祟祟地身影悄无声息溜过去,踮着脚往那床榻上瞅。
      “叮铃铃……”
      碎铃不息,久久回荡。
      沈醉探头之际,有人掐住他命运的后脖颈。
      极具压迫感的气息烫热,如烈火般灼过耳畔。
      “非要我把你锁起来才老实,是吗?”
      第9章 真正死因
      沈醉像只被擒获的猫。
      “……”
      他犹记,太师曾夜观天象,道:“天地互为因果,星宿间彼此纠缠,紫薇斗数、君权神授,一切皆为天定。”
      沈醉那时并不认同。
      命本由人,我亦独我。
      怎能一切皆由天定呢?
      那这朝代更迭、帝王之术,岂非尽是些来自星星的皇帝们?
      此刻双腿离地,瓮中之鳖,沈醉缄默了。
      命运神奇,原来在他想锁裴玄归的同时,裴玄归竟也想锁他啊。
      “大人误会。”沈醉只得解释,“小人只从未见过,有些好奇而……”
      裴玄归薄唇冷碰:“好奇心害死猫。”
      说罢,他随手将这捣乱的猫朝后一扔。
      沈醉啪叽砸至队伍末尾,温润面容龇牙咧嘴。厚重人墙挡住他的视线,任凭他如何踮脚歪头,也窥不见半分县令夫人尸首。
      沈醉:“……”
      你大爷。
      裴玄归这疑心重的疯狗。
      沈醉只好作罢,打量起这焦黑的偏殿,照此看来,昨夜县令夫人是死于这场大火,可前世凝香分明死于溺水。
      其他女子死状亦各不相同。
      有乱刀之下,上吊自缢,被发现时皆死状惨绝人寰。
      为何呢?
      沈醉站于窗前,蹙眉思索。
      凶手想必是极恶之人,手段残忍、罪孽深重、前生不幸、报复心切……
      “怎么。”沈醉无奈扶额,“还真有些像我呢。”
      可沈醉断然不会草芥人命。
      大道至善,罪孽无形。他这一世想杀的、也一定要杀的,便只有那九五至尊上的一位。
      圣德皇帝,李庸。
      至于裴玄归,既舍不得杀,便留着慢慢折磨……
      “冤有头,债有主。”沈醉自语,“怎会同时选中毫无干系的两人?”
      视线落在那烧黑的窗棂上,长风吹过浮尘下的黑灰,他视线倏地一怔。
      “这窗户是何时打开的?”
      廖仪垂眸看自己的衣袖,冷冷道:“你问我,我问谁?”
      沈醉:“……”
      哎呀,抓错人了。
      沈醉抓住一府中小厮,问道:“这窗户是你们打开的?”
      小厮看他样貌惊为天人,气度不凡,下意识便以为是裴国公的人。如实回:“是是是,县令大人听说裴国公要来,怕这屋里的味儿……冲撞了裴国公,便命我们将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沈醉点点头,没再言语。
      廖仪久等未得他开口,皱眉问:“有何发现?”
      沈醉扬眸看他,弯唇笑:“你问我,我问谁?”
      廖仪大怒:“你——”
      这狡猾至极的采花贼,倘若不是他未开口阻拦,他能如愿得到小厮的回答么?
      沈醉已然事不关己,玩着腰上的绸缎走出偏殿,赏那池中水润娇艳的白睡莲去了。
      “……”
      廖仪冷冷收眸,穿过人墙走至裴玄归身侧,低语禀报:“大人,那采花贼有所发现,但故意隐瞒。”
      裴玄归眼睫淡漠抬了下。
      而后并不在意,负手离开:“去,召仵作前来验尸。”
      “半个时辰后,我要知晓这女尸的真正死因。”
      此话一出,县令大惊失色。
      “真正死因?”胖县令迈着短腿努力跟上裴玄归,“大人您的意思是,菀娘,菀娘并非死于昨夜大火?”
      裴玄归脚步因他顿住:“自己看。”
      县令立马转头看向床榻,他的菀娘依旧身形焦黑,熟至十分,怎么看也是死于突如其来的大火啊?
      “看你的脚还想不想要了?”
      廖仪用长枪击过他踩着大人衣摆的胖腿儿,冷声呵斥:“大胆,还不快收回去?!”
      县令吓得双腿哆嗦:“大人抱抱抱抱抱——”
      裴玄归面沉如水踏出偏殿。
      视线落至睡莲池旁的青年,冬末的风夹着丝丝暖意,扬起他发间的青绿飘带,与睡莲相映出干净出尘之色。
      裴玄归看了一会儿,启唇:“滚过来。”
      谁准他跑去赏花的?
      “……”
      沈醉索性两耳失聪。
      裴玄归亦不勉强,转身踏至反向的主厅,墨紫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他冷淡偏眸,下令:
      “廖仪,踹下去。”
      廖仪:“……”
      沈醉:“……:-)”
      直至跟随裴玄归来到主殿,沈醉对这县令府有了新认知,雕梁画栋,极尽奢靡,一个小小地方官员,竟能有如此庞大的财力么?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裴玄归睨着墙上的北极狐皮,淡漠启唇:“这平阳城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沈醉跟着看去,对上北极狐冰蓝色的眼眸,栩栩如生,一看便知并非凡物。
      是了。
      平阳城地处与南洲交界,过往丝绸茶叶中枢要塞之地。
      看来这新县令平日没少贪污受贿。
      而旧县令护城一生,倒台身死后,凝香竟找不出能为二人葬身的几两私钱……
      沈醉温笑:“好一个天道酬勤。”
      声调如碎泉温玉,又饱含讥讽之意。
      裴玄归睨他一眼,倒是少见的没呛他,将茶杯搁置在桌案上,回身去了屏风之后。
      他一走。
      沈醉脸上的笑意刹那尽失。
      本质上,裴玄归与他们并无不同。当今世道贪污盛行,结党营私,却又赋税严苛到百姓苦不堪言。
      裴玄归自诩护国,却一味辅佐无能皇帝。
      是为愚忠。
      “哗啦……”
      沈醉将雪白药粉洒至窗前,而后推开窗,看到与那黑灰别无二致的痕迹,确定当夜县令夫人的窗无人开过。
      倘若他的推测没错,那他几乎确定人选。
      沈醉鼓起脸颊将白粉吹落,随后将窗户重新关上。
      屏风后传来裴玄归的嗓音——
      “拿进来。”
      沈醉:“?”
      拿什么?
      裴玄归是在同他说话?
      这房间里并无第二人,沈醉视线最终落在那杯茶上。
      他是沦为裴玄归端茶倒水的丫……下人了吗?
      沈醉抿唇端起那杯茶,强忍着在里面洒痒痒粉的冲动,尽量虚假带笑地绕过屏风。
      随后脚步一顿。
      他猝不及防与衣袍散落、上身赤裸的男人打了个正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