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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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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章
      忽地传来几声遥喝:“摄政王焉在?!搜!”
      徐卫披戴好了李玄白的银盔铠甲,晨曦下,那身精良的银盔熠熠生辉:
      “今日一别,恐不能再见。卫别无所求,唯望吾主行汝之大道,践汝之九五!”
      他双手合于胸前,躬身至地,深深一拜:
      “但行尔道!逐尔志!履至尊!勿反顾!”
      “卫今拜别!”
      话毕,徐卫起身上马,长鞭一抽,骏马急急向前,绝尘而去。
      唯有一袭朱红蟠龙披风壮烈似火。
      李玄白木木地平躺在湖岸边,静静望天,望了有三刻。
      半晌,强撑起身,栽栽歪歪地趔趄着步子,仰头将酒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
      倏地将那酒葫芦信手抛入湖内,手背抹去面上汗水。
      挚友和爱人都离他远去。
      再无彷徨的余裕,再无回头路。
      他举眸朝紫宸殿望去。
      黎明的日光里,紫宸殿的金顶壮阔恢弘。
      殿前的金陛长阶已是尸首横陈。
      这么多年的蔑视、冷眼、苛待、不公。这么多年的不平之气。这么多年的不甘、不解、不忿、不屈。
      所有这一切,终于到了一个了结的时候。
      肩头犹自淋漓淌血,湖水腥臭不堪,他提着长剑,不闻也不顾,一双眼只死死盯视着遥遥紫宸殿。
      紫宸殿高居皇城之顶。
      殿前长阶漫漫,金陛淌血,蜿蜒而下。
      环望四面,绫罗满身的贵人惨死于乱刀之下,雕梁漆画的回廊上红血喷溅,四下里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和马蹄声,白玉桥下的金水河已是赤红,河边尸首堆积成山,得宠的大监、无主的猫狗堆叠在一处。
      就连宫道上,也是尸首遍布。
      李玄白攥着剑柄,血泪满面,太阳穴青筋暴突,一步一步,缓行上了长阶。
      天子之路,绝无反顾。
      他已决心如铁。
      这么多年……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拳脚打骂之仇、私通其母之仇、远谴天山之仇、佐立奸生子为储之仇。兼虎毒食子之恨、为母所弃之恨,桩桩件件,今有报矣!
      他终踏上了玉阶最后一级。
      紫宸殿大门洞开,殿内一阵喊杀哀嚎之声,李玄白踏着门槛,最后回身遥望一眼。
      天已大亮!
      孰胜孰败,孰王孰寇,今日一昭!
      第180章
      紫宸殿内已是一片荒诞狼藉。
      大殿之内早已被常达搜过,遍寻嘉庆帝不得,又气急败坏地打砸过。眼下,已是满地的典籍字帖、笔墨纸砚。八仙桌四个桌脚杵在天上,仙鹤大宝瓶支离破碎,壁上的千里江山长卷被扯了下来,八角漆画宫灯和一双对联亦被扯落在地。
      众军士手足无措地呆立在殿门口。
      殿中,两人跑得比耗子还欢,绕柱相逐。
      嘉庆帝全然不知今夜发生何事,只知自己灯阵遇刺后中了毒,痛得满地打挺、吐泻交加,而后便昏了过去。再一睁眼,一片死寂漆黑,他最惧孤身一人置身黑暗,吓得牙关跟打快板一般,跌跌撞撞地下了榻往前摸索,摸到一面墙,于是一边哭喊,一边乱摸。
      摸了半个时辰,也不知摸到什么,咔哒一声,密室墙开了。
      与大殿正中,提刀四顾的常达对视了个正着。
      常达千辛万苦折返回紫宸殿,又搜一回,仍没见着嘉庆帝的影儿,气得肝胆欲裂眼珠崩突,正欲提着板斧狂劈一番以泄愤,密室门缓——缓——地开了。
      嘉庆帝望着他,正是探出头的耗子撞见猫。
      双方相见,两两无辜,双双懵了。
      常达甲胄披着,双板斧拿着,满地凌乱,双目血红,嘉庆帝便是泻了一晚也知道常达此时在此是为何事,嗷的一嗓子拔腿便跑。
      常达:“堵住门窗!绝不容皇上出殿!”
      拎斧拔腿便追。
      常家军虽在当场,却不敢真对皇上动手,全冷汗淋漓地堵着门窗看着。
      大殿地砖光滑,鞋底摩擦地面,两人跑出一点吱吱声。
      嘉庆帝甩着袖子哭喊:
      “舅舅饶命!舅舅饶命!”
      常达半个字也无,顿足狂奔如一头癫狂犀牛。
      两人绕着柱子狂奔有快十圈。
      形势太紧张,两人你滑一脚我滑一脚,吱吱响个不停,人人全聚精会神地瞧着猫捉老鼠。
      无人注意一个常家军打扮的甲士,提着剑,一步一步迈上了长阶,入得殿来。
      那人蹑手蹑脚跨过了门槛,越过众人,站在殿柱旁边。
      两人一边狂追一边打滑,忽然殿内一阵尿骚味,嘉庆帝一脚一个水鞋印,廉耻也顾不得了,滑得手舞足蹈。
      见了此人,他神魂俱裂地往一旁摆手:“躲开些!躲开些!”
      常达抡着腿飞奔:“不杀你!不杀你!”
      忽地在晶黄水渍上滑脱一脚,滋溜一声,岔出一条腿来。
      一旁的人手起剑落!
      嚓的一声!
      一颗浑圆之物陡然甩飞出去,一边抛旋,一边洒血,咚一声落了地,咕噜噜打转。
      紫宸殿中,落针可闻。
      唯有嘉庆帝一头雾水地兜着柱子转圈圈。
      片刻,殿内爆发出一阵凄怆的惨呼:
      “将军!”
      “定王!”
      “我的将军!我的主子啊!将军!”
      五大三粗的男人,哭起来声若排山倒海。
      嘉庆帝气喘吁吁地扶着柱子站稳,惊魂未定,跑得想呕。
      挥剑
      人去了铁头盔,抱在怀里,高马尾俊烈一甩,掷盔在地:
      “苍天有眼,终诛此贼!”
      嘉庆帝一见他,滋溜一声又在尿里滑了一脚,换了根易守难攻的柱子,一边倒退,一边摆手:
      “别杀我……别杀我!阿兄!别杀我,朕求求你……你要什么,朕都……”
      李玄白步步紧逼,朝嘉庆帝伸着手:
      “皇上,您来!本王并不想弑君!”
      嘉庆帝连连摇头,已是面如白纸泪流满脸,把着殿柱嘟囔,“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朕都答应!皇位!皇位我不要了!阿兄!”
      他顿足大哭:“皇位给你!”
      得这四字,李玄白心中何止是惬怀,愈发和颜悦色伸着手,缓步靠近:
      “我不杀你,弟弟。本王怎会弑君!”
      嘉庆帝见他步伐缓缓,似是并无取他性命之意,愈发哭嚎:
      “阿兄若说真的,将剑丢了!”
      当啷一声,李玄白掷剑在地。
      偌大的紫宸殿内回声阵阵。
      李玄白平和伸着手。
      嘉庆帝望着他,胸脯急促起伏,满眼血红,歪着脑袋静静打量了他半晌,又兔子似的躲回殿柱后:“朕不相信!你怎会不想杀我!”
      李玄白自知十拿九稳,已经松懈下来,一笑,“皇上乃一国之君,又是本王亲弟弟。百姓不会爱戴弑君之人,文武百官更不会。遑论还要担个残害手足之名。皇上不过爱在笑乐园里打会牌,我这做兄长的,何必赶尽杀绝?”
      嘉庆帝扒着殿柱,一边卯劲蹭去足底水迹,免得跑起来再滑,一边急喘着窥望他。
      李玄白依旧好脾性地等。
      常达已死,他是摄政王,只要嘉庆帝肯伸出这只手,他便独掌大权。
      今夜这场荒谬惨剧,就此了结;他多年野心抱负,终于得偿。
      嘉庆帝打着哆嗦望他,犹豫再犹豫。
      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吧。做傀儡皇帝亦比做亡命鬼好。
      终于,他抖着胳膊,缓缓伸出手。
      “——原来摄政王也在此。”
      顾怀瑾轻描淡写地抬步跨过门槛。
      大殿之内熹微的晨光倏地黯淡了,长阶之上走来数十人,各个人高马大肩宽腿长,腰佩长刀、衣绣飞鱼,齐齐立于殿前,门口仿佛竖了一排乌压压的栅栏。
      众侍卫环立于大殿墙根下,顶天立地。
      嘉庆帝立时拔足狂奔,一时没踩稳,扑腾着胳膊飞转回来人身后,被他大袖挡得严严实实。
      李玄白心脏当即一绞,连脚趾都冰寒。
      都这时候,偏这时候!
      只差一步!
      就只差这一须臾,他就能控制了这疯子皇帝,叫这姓顾的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眼下……
      他默默数着飞鱼卫的人数,越数心越沉。
      ——逃不开了。
      莫说姓顾的本就一身武功,常人难匹,便是只论他带来的这些飞鱼卫,他今日也逃不脱!
      他同这姓顾的本就有宿仇。这男人恨死他了,为了她的事,日日夜夜地嫉恨,他从前在天山上就以逼得他吃醋为乐,今日落在他手里,哪还会有性命!
      前一秒夙志得酬,下一秒性命不保,这形势陡然转下,他不甘愤恨已极,急火攻心。
      忽地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他退开半步,手往下压,示意顾怀瑾暂别动手,讥笑但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