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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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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但是,同样的问题,倘若问你。”
      “恐怕,我和你之间,你一回也不会选我。”
      她捂着嘴抽噎起来,几乎将自己憋得窒息。
      顾怀瑾转身去书架上挑了几册书,声音依然温柔:
      “我不怪你。想必,你有你的苦衷。但是,”他抱着书,轻轻开了门,“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一出,尘埃落定,她反而如释重负。
      她双肩松懈下来,泪水依旧连成串扑落,人却不发抖了,咬着唇。
      “你会叫他们杀了我么。”她回头叫住他。
      顾怀瑾脚步顿了一瞬,但没看她,“不会。”停顿一下,又道,“一直不说,也不会。”
      “不过,霜儿。”黑暗里,他久久凝望她,“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如此,顾怀瑾,我有个问题。”她将膝盖放下了,伏坐在床上,黑发白衣迤逦满榻,在他眼里,仿佛一只哀哀的折翼的仙鹤,“倘若要你选,我叛门,但音讯全无,与不叛,但在你身边,你选哪个。”
      他沉默着听完,还是沉默。
      末了,没听见一般,拉着门关了一半。
      “我是说,”她急急叫住他,眼圈通红,“你放我出山吧。如果你愿意放,我马上就可以说。”
      “放了,去哪。”他缚上黑绸,就冷峻得不近人情。
      “说不好。哪里都行。或者,正是因为不知道要去哪,才安全。”
      “不行。”他拉着门关上。
      “为什么不放?”趁着门还未全关,她惶急开口,“从前在天山上,三月之期,你都肯放。现在又为什么不肯?”
      从前……从前。
      他仰起头,恍恍惚惚忆起些从前往事。
      那时,还不曾真的失去过,所以装大度,说能放。
      “你宁肯审我,也不肯放我?”
      他拉着门,轻轻合上了。
      只给她三个字:“放不了。”
      在他手里,要不要审,怎么审,全由他说了算。
      真放了,就是一滴水入海,再也找不着了。
      门终于关上了。四象塔内,一片死寂。
      南琼霜伏在榻上,满面泪痕,筋疲力竭地闭了眼。
      封山门禁全开着,水里还有鳄鱼,即便要跑,她也不知道跑不跑得成。
      但是,跑不成,也要受刑。
      明明……明天,不是诀别,就是受刑。
      他今晚,居然不肯留下来陪陪她。
      她终于趴在枕上,泪湿枕衾。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
      夜里,顾怀瑾又来了。
      第126章
      其实,南琼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既然选择了不叛,那么,他会说一刀两断,是自然的事情。
      他会用刑,也是自然。
      一个一心为公、把门派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对她这个窃山仇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顾念旧情。
      是她奢望得太多了。
      人为什么要爱?倘若不爱,不过是针刑,她未必不能忍受。
      倘若不爱,当年,她第三个任务绝对可以圆满,不必至今还赖着往生门半个任务的账,也没有今天这些纠结难断的事了。
      她垂着泪,打开房间深处他的密室,走进去,躺在摇椅上。
      她喜欢他的密室。隔绝外界,寂静安稳,石墙砌得厚,外面风吹雨打也听不见。
      密室中烛火昏黄。这里的蜡烛,他不常换,蜡油一层一层堆叠,摞在烛台内,凝成厚厚的崖。
      她在摇椅上一下一下摇着,闭上眼睛。
      昨晚,他还在这里一边吻她,一边哄她。
      明天,她就要上刑了。
      昨天,本应该更珍惜的。
      她仰在躺椅上,烛火的光透过眼帘,映出一点黯淡的旧黄的光团。她深吸了口气,满屋子都是他怀里的味道。
      就好像,他在这一样。
      不该爱吧。
      当年动心,就是自讨苦吃。他们两个都是。
      她蜷在摇椅里,一摇一摇,渐渐晃得困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自然也不知道顾怀瑾何时开了上塔的门,将外面的房间仓惶搜过一遍,又仓惶走了。
      等她从睡梦中被人一把摇醒,眼睛一睁,登时对上一张巫傩面具般挂着血印的脸,身经百战的人,心里也咯噔一下。
      她小心翼翼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密室门口一众高得如森林一般的黑衣侍卫,吞咽了一下:
      “……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
      他蹲在她摇椅前,与她相对,声音破碎得吓人,仿佛一地碎得捧不起来的冰。
      “什么……我怎么在这?”
      她狐疑又往门口望了一眼。
      顾怀瑾衣袖一挥,满屋黑衣侍卫拱手退下,散开了。
      她往外面一望,才见密室外的房间,一派凌乱,早被人搜了个干净。
      她眨眨眼,惊疑不定地拿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印,“哭什么。怎么了?”
      顾怀瑾蹲在她面前,仿佛体内正有一座火山轰然喷发,却被他咬着牙将所有岩浆都憋回了地面下,垂下头,深深、深深地呼吸。
      握着摇椅扶手的手,用力到几乎哆嗦,砰一声,扶手炸成两截。
      她匆忙躲了一下,“干什么。你到底是……”
      “起来。”
      “啊?我睡会觉。你那张木榻……”
      “起来!”
      未及她反应,顾怀瑾拦腰将她从摇椅上抱了起来,两步跨出密室,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榻上一扔。
      那木榻硬得人简直睡不了,她兀地被人一扔,砸在榻上,只感觉骨头都磕疼了,痛呼一声,翻身大怒,“做什么!哪有这样扔人的!你这张破木榻……”
      未
      及话音落下,顾怀瑾朝屋内仅剩下的云垂开掌,“铁铐。”
      云垂恭敬奉上一双带着铁链的手铐。
      她在榻上错愕一顿,“又要干什么。软禁在塔上,还要铐住我?”
      两只手铐喀拉一声锁上她细腕,分别拴在架子床两侧的立柱上。她目瞪口呆,不及反抗,就被利落铐住,惊怒之外先是哑口无言,气得笑了。
      “到底要干什么。深更半夜的睡会觉,莫名其妙地进来吓人,又莫名其妙地给人拴在这。有病?”
      顾怀瑾一言不发,站在榻边望着她,长发、衣襟、绸带连着脸色一齐黑得不见底,人站在那,好像一个无声但阴恻恻的鬼。
      没有话给云垂。
      她揣摩又揣摩,斟酌又斟酌,惴惴不安地不告而退。
      撞见自己家阴郁莫测的主子,被传闻中的旧情人冷嘲着骂,她不论如何,不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云垂悄无声息地走了。
      顾怀瑾一挥袖,房门嘭一声关上。
      四象塔上顿时只剩他们二人。
      “到底要干什么。”她不耐道,“明天还要上刑,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怎么回事。”他自袖中哗啦一声甩出一张带字的纸,抽得空气飒然作响,飘飞到她面前,“说。”
      她捡起来一看,是她白日写给他的字条。
      “勿念。各自珍重。”
      她叹口气,不胜其烦地翻了个白眼。
      方才,两人谈话时,一说到一刀两断,他那茶盏好似被他不慎崩碎了,茶水泼到他常翻的那本佛经上,被他晾在了窗子底下。
      而后,去取了书架上那本夹了字条的佛经。
      真是有够巧的。
      她闭了闭眼,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你看见了,那我们直说吧。”她伏坐在榻上,云一般的广袖在凌乱的衾被上垂落,抬起眼,眼里一片不容动摇的雪色,“此事我方才想过许久。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先生为何不同意?”
      顾怀瑾长身立在她榻前,垂首听着,却仿佛听不懂似的。
      “什么最好的法子。”
      “先生放了我,我从无量山逃。如此,也不涉及什么叛或不叛的,我走之前,会将一切告知先生。”
      他笑了一声。
      “又要骗我。从前天山上还不够吗。你的那些线人、内应、帮手和苍蝇呢?在哪候着?既然来了,叫他们一起来。”他语气骤然阴狠,往外吐毒钉子一般,“来一个,我抓一个。抓一个,拷打一个,一个一个,全给我把实情吐干净。全说了,再打死。来的越多,顾某也不必跟娘娘死磕了。”
      他究竟在说什么。
      “没有内应,没有线人!”她急道,“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我才能逃。”
      “逃?”
      “这里没有我的同僚,我可以一走了之,再也不必为往生门卖命了。所以,”他在木榻对面的椅子上撩摆坐下,她柔声劝,“先生可以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顾怀瑾只是默然不语。
      南琼霜不明白他为什么沉默。
      不是打定了主意,横下了心,非听见几句实情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