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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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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含恨的一排牙印。
      这回,他咬得还比往常深了些,她一阵吃痛,嘶着气,“怎么总咬人呢……”
      “跟我下去。”他在她颈侧一吻,“你这性子,我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怎么这样磨人?她回过身看他。
      一看,他语气虽然强势,眼神却忐忑含悲,逆着烛光,眼里格外亮,仿佛亟待人摸摸头的小狗。
      怎么每次稍微冷落他一点,就这样惴惴难安的。
      她默了片刻:“明天再说吧。”
      “皎皎,”他将她的脸掰过来,阖上眼,“吻我。”
      身后连枝地灯的影子,随着烛火,在墙上左右摇摆。
      她进退难决。
      他闭上眼的样子,长睫翕垂,如面上停了一双蝶,脆弱而虔诚,她心里一颤。
      吻了吻他:“睡吧,怀瑾。”
      虽然是她先说要睡,可是整个夜里,几乎没有睡着。
      她不知在枕头上辗转了多久,月亮自窗外冷冷照进来,照得早上还温暖亲切的一切——他在那里临摹的字帖,她搁在一旁的小毛衣,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红毛线——全都沉默森冷,凄凄可怖。
      顾怀瑾睡着。他素来睡得比她好些,可是此前,她若醒了,他也会跟着醒。
      今日,没发现她醒着,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拥着衾被,缓缓坐了起来。
      假如她继续拖延下去,还能拖多久?
      往生门内,每个任务,有一年的期限。眼下不过刚刚快五个月,她还有一半的时间。
      七个月,她说不定已经又摆脱了雾刀,自出山密道出了山。到时,固然是要与顾怀瑾诀别,可是他到底留下一命,已经是最好的、最理想的结局。
      倘若不离开他呢?
      忽然又想起那时紫睨的话。
      “你最好的选择,是留在山上,借天山派庇佑,老老实实地做掌门夫人。”
      这话,是不是她因为下毒而功亏一篑,之后的后悔之言?
      只是,倘若真做了掌门夫人,天山派又能庇佑她到何种程度呢。
      雾刀在山上都可以接任务,天山派的门禁自己挺引以为傲,实际或许已被往生门渗透了个干净。
      倘若她一年之期以后,撕下面具,背靠天山派,公然背叛往生门,顾怀瑾自然是会护着她,可是往生门,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天山派再保她,胜算也不过五分。
      若是天山派输了,顾怀瑾一样要死,她落入往生门手里,死得只会比顾怀瑾凄惨千万倍。
      假如……她不背叛往生门,背叛顾怀瑾。
      阴阳钥在她手里,她随时可以拿到镇山玉牌。顾怀瑾依赖她到了一天见不到面就难受的地步,假如她想取他的命,自然是易如反掌。
      如今,她来这里背的任务,对她而言,已经太容易。
      只要她想,审录司内她的案卷上,第四个圈,随时可以画上。
      只是。
      她揉着眉心。
      如此简单的事,现在她不愿意做。
      她不愿仔细去想为什么
      ,怕想明白了就不得不清醒,手指绕着丝被上的一个线头。
      最好的办法,还是七个月内,找机会摆脱雾刀,然后不告而别。
      她下山,他们天各一方。
      雾刀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要敷衍他七个月,她未必做不到。何况还未必需要七个月。
      至于顾怀瑾。
      他这样相信她,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地演爱他,他几乎不可能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打定了主意,捂着心口,长出了一口气。
      他仍在熟睡,面朝着她,睡得安稳而平和,呼吸均匀悠长,阖着眼,像个安心的孩子。
      顾怀瑾这么依赖她,等到他们分别,他不知要怎样。
      她俯下身去,在他眼睫,轻轻落下一吻。
      “哎唷,真够恶心的。”
      雾刀的嘲弄在耳边响起来。深更半夜的,只闻声,不见人,恶鬼一般的语调。
      她听了他的声音就浑身发冷,汗毛直竖,哆嗦起来。
      怎么这么巧。
      正在她刚刚想着……背叛的时候。
      “大半夜的,还没睡。怎么?晚上紫睨的故事,给你听辗转难眠啦?”
      她平稳了一下呼吸。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叫雾刀瞧出心虚:
      “你还没睡?正好,我有事情问你。前堂主怎么会把给顾清尧的毒下给了顾之?”
      雾刀笑了一声:
      “她那药,是为顾清尧量身定做的。顾清尧年轻时曾经遭丹顶门暗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以后,有点百毒不侵的意思。那毒,对于顾清尧,是慢毒,叫他日日虚弱下去;对于旁人,是剧毒,一口毙命。他们俩父子情深,爱一口口喂,谁有办法。”
      “可惜了,还剩下一个姓顾的。他爹爹似乎不怎么喜欢他。不然,一盘菜,没三个一起送走,至少也能送走俩。”
      她垂下眼睛,望着熟睡的顾怀瑾,手指动了动。
      “为什么非要用慢毒?前堂主尤擅用剑,顾清尧如此信她,她若一剑下去,也没有这些事了。”
      “那谁知道。”雾刀笑得更得意,“这种事,你得问她。不过,若由我来看,还能是因为什么啊?”
      她没说话。
      “那女的爱上他了呗。”雾刀笑,“这种事不是常有?因为爱上了,所以就算下手,也不忍叫他眼睁睁看见她背叛,想让他无所觉察地死。如果想停,还能停得下来,有回头路可走。拖着拖着,没等人死,自己先暴露了。”
      “所以,南琼霜,”他道,“你下手时,要么用剑,要么用你的丝线。其他的,我都算你叛门,别想给我耍花招。”
      她闭了闭眼。
      床榻另一侧酣睡的人,忽然张开了口:“……皎皎。”
      她赶忙看去。
      顾怀瑾没醒,只是说梦话。
      连梦里,也把她的名字衔在唇边。
      雾刀听了他的呢喃,笑了,“这男的是真栽你身上了,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蠢的男人。”语调忽然一转,兴致勃勃,“你说,他若是知道,他爱得要死的那个人,根本没存在过,得是什么表情啊?”
      南琼霜心里一凛。
      她不是楚皎皎。这世界上,压根没有楚皎皎。
      她不是不明白,不过自欺欺人,故意不明白。
      “今天我来,还有第二件事。”
      她一愣。
      雾刀道:“情况有变,门内有新的任务,非要你去不可。这边的事,就先这样吧。”
      “什么叫‘就先这样’?”她皱眉。
      “能办多少办多少,能到哪步算哪步。”他道,“没有镇山玉牌,就先算了。人能杀,先杀人。”
      “一个月后,订婚之夜,你杀了他,我们一同回往生门复命。”
      第88章
      那一夜,南琼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入睡的。
      甚至连到底睡没睡着,都不清楚。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又回到了那日法门寺内。
      火海滔天,雕花房梁燃着往下坠落,三十六座金佛置身业火炼狱,面目慈悲,自身难保。
      她在大火中央,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支灵签。
      半劫缘。
      她将那支灵签,信手丢进火里,转身走开,连看都没有回身看一眼。
      抬步,跨过了法门寺高高的门槛。
      忽然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只手,抓住了她衣袖底下的手,抓得死紧,几乎将她攥得痛了。
      顾怀瑾捂着洇出大片血迹的胸口,艰难扶着门框走出来,人伤得连站都站不直,一道直直的血线,自他苍白的唇边,连到下巴。
      神色如活尸一般惨白可怖:
      “皎皎,为什么……”
      “我那么爱你……我明明那么……”
      “你为什么……”
      她猛然惊醒。
      大睁着眼睛,听见窗外早起的山鸟在枝头跳着,鸟鸣清脆。
      身后,顾怀瑾仍安稳睡着。夜里睡着睡着,又抱住了她,她整个人被他卷在怀里,动弹不得。
      规律的呼吸,喷在她后颈。
      她惊魂未定,几乎虚脱了,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点,仰着头,呼吸了两口。
      “……皎皎?”
      他醒了。
      他知道她觉浅,怕她睡得不好,老早以前就晚上轻拍着她,哄她睡觉,有蚊子的时候,动不动帮她找一个时辰的蚊子。她常梦魇惊醒,后来她一醒来,他便也跟着一激灵,重新拍着她,哄她睡觉。
      但是如今,她不大想受他的好了。
      她闭上眼睛,没说话。
      顾怀瑾听见她呼吸清浅,以为不过是错觉,腿攀上她蜷起的双腿,又睡了。
      她眼角,蓄了点冰凉的水,恍恍惚惚地,又听见了那片火海呼呼的燃烧声,还有那日,众佛见证的,那一声“皎皎”。
      为什么要找到她?
      他找到她,以为是重逢,是圆满,是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