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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回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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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以桓氏的傲气,他们也不会忍着。”
      “桓氏手中握有荆州兵权,自是不可小觑。”孙微道,“可届时,殿下与王仆射成了一家人,王仆射就会全力替殿下周旋。以他的威望,足以与桓氏抗衡。”
      太子苍凉一笑:“说得不错。只是到头来,我只能在王、桓中间选一个。”
      孙微遗憾道:“以如今局势看,确实如此。”
      太子看了看司马隽,无奈道:“我这太子何其无用。连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也不能够,何其可悲。”
      司马隽诧异地问:“殿下莫非有心仪的女子?”
      风徐徐吹,带来一阵沁人的芬芳。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好似在风里。
      “王妃何不替我再卜一卦,”他问,“我此生,还能否娶到那女子?”
      “不知世子心仪的女子是何人?”孙微问。
      太子平静地看着她,说:“我不便说出她的名姓。只是,我曾向她赠玉。”
      孙微的目光定了定,脑海中划过京口褚宅的花园里,太子将一枚玉放在她的手心。
      “此事,还请殿下打消念头。”司马隽忽而道。
      太子看向他。
      只见司马隽神色严肃:“婚姻之义,乃结二姓之好。故自古以来,无论士庶,皆从媒妁之言,尊长者之意。殿下身为储君,婚姻之事,更是关乎社稷,不可随心所欲。殿下心仪之人,若并非出于此虑,必要引发无穷后患,还请殿下三思。”
      太子注视着司马隽,少顷,倏而露出感慨之色。
      “往日,你总是最不在乎规矩的。”他说,“不曾想,今日第一个劝我遵从礼法的,却是你。”
      司马隽道:“我身为臣子,不敢失职。”
      太子目光深深。
      “罢了。”过了会,他对孙微笑笑,“来日方长。”
      他言语轻松,仿佛方才说起的,不过是些寻常的琐事。
      孙微忙道:“殿下英明。”
      太子又与司马隽聊了些东宫的事务,起身离开。
      孙微和司马隽将太子送出门去,望着车马离去,孙微伫立好一会,若有所思。
      “午膳可备下了?”
      耳边忽而传来司马隽的声音。
      只见他也望着那边,却不知这话是对孙微说的,还是对别人说的。
      曹松忙上前答道:“禀世子,已经备下了。”
      司马隽“嗯”一声,转身往府里走去。
      没走两步,他回头,看孙微一眼,淡淡道:“夫人不用午膳?”
      孙微怔了怔。
      不等她答话,司马隽已经径直往堂上而去。
      第102章 变化
      孙微在案前坐下的时候,恍然觉得自己和司马隽又回到了昨日。
      也是用膳之时,二人也是坐在一样的位置上。
      甚至这堂上也是一样的安静。
      二人各自用膳,空气中,有一种各怀心事的诡异。
      孙微看一眼司马隽,那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比昨日更差,但显然有话要说。
      她知道,自己方才与太子会面,其实是犯了忌讳。
      毕竟长公主闹出的风波,好不容易才按下。此举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不定又是把柄。
      吃过饭后,孙微决定先解释。
      “妾今日去万寿郡主府上道谢,回府之时,太子已经到了。”她说,“世子不在府中,妾只得独自拜见太子。太子说想看看先王的花园,问妾可愿意陪同,故而……”
      “父王的花园,京中闻名。”只听司马隽道,“我并无责问之意。”
      说罢,他看着孙微:“方才,太子请夫人卜问之事,夫人可有了结果?”
      孙微没想到,司马隽竟是对这事感兴趣。
      赠玉……
      孙微又想到了太子放在自己手心的那枚白玉。
      “太子所问的,是姻缘。世人测算此事,须得名姓生辰,可太子给出的不过三言两语,缺头少尾,妾着实无从卜问。”孙微道。
      “嗯,”司马隽道,“那夫人便忘了此事,更莫叫别人知晓,否则,会给太子招惹麻烦。”
      孙微打量着司马隽,只见他神色颇有严肃、
      说起来,孙微不知他那时为何突然打断了太子的话,是巧合,还是听出了什么蹊跷?
      可孙微也不宜多问,只道了个“是”,“妾也说过了,太子妃只能出自王氏或桓氏。”
      “那以夫人之见,太子当娶王氏还是桓氏?”
      孙微一怔。
      这倒是新鲜事。从前,司马隽向来不会与她议论这等事关宫廷朝政的事。
      她斟酌着,道:“太子的婚事,妾不好议论。”
      “这里只有你我,不会让他人知晓。”司马隽望着上方的梁柱,道,“夫人乃宗室中的外命妇,日后也少不得与东宫眷属来往。与夫人议论此事,我以为并无逾越。”
      原来如此。
      孙微想了想,道:“妾以为,太子当娶王氏”
      司马隽道:“桓氏手握重兵,我还以为夫人会主张太子亲近桓氏。”
      孙微摇摇头:“桓氏虽手握重兵,却扎根荆州。出了荆州,其势大减。靠一场联姻,太子最多只能稳住荆州不乱。荆州的兵权却到不了太子手里。”
      司马隽不置可否。
      孙微继续道:“桓氏与王氏,早已经水火不容。于桓氏而言,他们无论这场联姻成败,都是要拿王氏开刀的。先太子妃之死,于桓氏而言,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司马隽的眉头动了动:“哦?”
      “听闻桓氏的族长南郡公桓熠要到京师来,一旦到了那日,他必然会对王氏发难。王磡虽在京中势大,可桓氏近年在朝野中拉拢的人也不再少数,到时,势必要闹出一场风波。王磡为了应对此事,也必然要忙碌一番,无暇他顾。”孙微看着司马隽,“世子如果要趁机做一番事业,何不给桓氏送个趁手的把柄,让王磡更加忙碌一些?”
      司马隽明白过来。
      在周昶的老宅之中,孙微曾说起了司马隽降伏会稽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必定要选在王磡顾不得插手的时候。
      原来,就是这事。
      ——“府上这位继妃,能耐堪比得个军师,你为何不听她的话?”
      司马隽的脑海里,再度响起了周昶的话。
      他注视着孙微,只觉心情复杂。
      这女子,从头至今,都如同隔着一层纱,让他摸不透。
      “如此,夫人以为,先太子妃之死,可与王磡有关?”
      孙微摇头:“此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死人不会说话,只要桓氏有手段,自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司马隽沉吟片刻,眉间微微舒展。
      “多谢夫人解惑。”他说。
      这话,听上去颇是诚挚。
      孙微看了司马隽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司马隽,和昨日似乎不是同一人。昨日,他可是会因为自己不让他闯太后宫,就指责她不信任他的人。
      隔了一夜,这仇似乎就过去了。
      莫不是应了那句,母子哪有隔夜仇……心里一个声音冒出来。
      孙微不由一阵恶寒。
      “世子客气。”孙微随即道,“听闻世子昨夜令人送了羹汤来,妾甚是感激。”
      司马隽似乎怔了怔。
      “什么羹汤。”他淡淡道,“想来是曹松送的,不是我。”
      说个谎也这般费劲。
      孙微点头:“哦,是么。”
      司马隽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望向门外:“池居的厨子,做羹汤确实手艺最好。夫人日后的羹汤,让这边来做便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微想,他定然是方才听了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见,终于幡然悔悟,反省先前的傲慢,有意弥补了。
      既是如此,她当然也不能太不饶人。
      她笑了笑:“多谢世子。”
      ——
      太后今年的生辰逢了整数,宫中大行操办。寿辰当日,连京城之中也热闹了起来。
      只有豫章王府因着守孝,安静如故。
      孙微的梧风院里,却颇为忙碌,阿茹领着下人们开始收拾前往寻阳的行囊。
      孙微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细软,还在思量着将来的事,忽而听内侍禀报,说常阳侯府上的闺秀来了,要求见王妃。
      她看了看拜帖,看到名讳上的“芙”字。
      “快快有请。”孙微道。
      上辈子,孙微不曾见过谢芙本人。当年,她随家人到建康投靠长房时,谢芙已经过世两年。倒是她与褚越的故事传得可歌可泣,让孙微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孙微更了衣,到了梧风院的前堂。只见内侍引着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进来,甫一照面,便盈盈行礼。
      “妾谢氏,拜见王妃。”
      “谢女君不必多礼。”孙微上前,亲自将谢芙搀起。
      她打量着谢芙,只见这女子与上辈子的传言所述有些不一样。在那传言之中,她虽是烈女,但未婚有孕,终是落下些诟病。所以在有些话本里,她美艳无双,让褚越这样家风严谨的大将军也如同干柴遇了烈火,顾不得节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