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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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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
      大懿的皇帝,可以不出于沈家。
      但大懿的皇帝,一定要是一个有能力且一心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遥遥不可追的回忆一寸寸侵蚀着沈晏辞的脑海,也一分分催红了他的眼。
      后来,李德全带着他的三个舅舅回来了。
      【这一章在callback389章】
      第481章 造化弄人4
      李德全引着三人入内。
      他们将备好的清水、刀具,整齐摆放在沈晏辞面前。
      沈晏辞低眉瞥了一眼,“这些可都是三位舅舅亲手所备?不曾掺假半分?”
      众人连声道:“微臣惶恐!自不敢欺君。”
      沈晏辞应了一声。
      李德全旋即上前,动作利落地用那把小刀在阿陌脏污的手指上快速一划,挤了几滴暗红的血滴入清澈的水中。
      随后,沈晏辞接过另一把干净匕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食指指腹上一划。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血滴入同一个碗中。
      众人屏息凝视之下,血液在清水中缓缓散开,各自游移,泾渭分明,并未出现任何相融的迹象。
      这场景连李德全看着都觉得紧张,更何况是那三名杨家臣子?
      此刻见血脉确不相容,他们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晏辞目光冷冽扫过他们,“朕自当万岁。只是他的存在既然威胁不到朕,那便只能威胁到你们杨家。
      若此事有朝一日捅到前朝,让那些御史言官、宗室老臣知道了当年杨家是如何处心积虑算计先帝,如何妄图混淆天家血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觉得杨家满门,至此可还会有活路?”
      “这......皇上明鉴!臣等对此确不知情......”
      “不知情?”沈晏辞冷笑,“那么,倘若今日朕与他的血脉当真相融,朕也坚称对此毫不知情,你们又觉得满朝文武、天下宗亲,可会放过朕?”
      他摇头,“不知者不罪这句话,在皇家从来都不成立。但你们到底是朕的亲戚,朕也不愿对你们赶尽杀绝,做得太过难看。只是杨家的仕途与前程,却是一早就被你们的父亲彻底断送了。”
      他撂下用来按压伤口的帕巾,沉声道:
      “明日早朝之前,朕希望看到你们三人自请辞去一切职务,并携杨家全族,永久远离上京的奏折。
      若三日之内,朕在上京境内还能看见任何一个杨家族人。那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知情与否,朕都会下旨就地格杀!”
      前程富贵哪里比得上身家性命重要?
      能得沈晏辞如此宽宏已是意外之喜,他们哪里还敢再有半分辩驳?
      忙不迭叩首谢恩道:“微臣......谢主隆恩!”
      话落,人便一阵风似地散了,
      仿佛今夜在祖宗祠堂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角落里的阿陌,也不再笑了。
      他知道,连死这样的解脱,他都求不得。
      所以他只是痴痴地靠着墙壁坐着,像是被人抽走了精魄一般一言不发。
      李德全嫌恶地瞥了他一眼,转向沈晏辞问道:“皇上,这贼人当如何处置?”
      沈晏辞随口道:“太后不是已经处置他多年了吗?那就依着太后的法子,继续让他好生颐养天年吧。”
      李德全应下,忙招来候在外面的侍卫,动作麻利地堵了阿陌的嘴,将他重新塞回麻袋扛了出去。
      祠堂重归寂静,只余下香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李德全看着沈晏辞冷硬的侧脸,低声感慨道:
      “杨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到底还是念着一丝亲情,不愿真的赶尽杀绝了。”
      缓一缓又说:“还有太后......”
      “李德全。”沈晏辞肃声打断了他,“朕是皇帝,朕从不会念着私情而枉顾国法。杨家能得活命,并非因他们是朕的舅家,而是因为他们在前朝这些年并没有胆子敢翻起太大的风浪,罪不至株连全族。否则,朕绝不会饶恕。”
      李德全忙改口道:“是,是,奴才愚钝失言。”
      其实李德全心里明镜似的。
      杨家人的生死,从来只在沈晏辞一念之间。
      只要他将今夜之事摆上朝堂,杨家必遭天下人口诛笔伐,死无葬身之地。
      而沈晏辞选择瞒下此事,或许还有另一个缘由。
      此刻,李德全瞧着沈晏辞的目光,久久落在太后的牌位上,心下更是了然。
      这件事一旦抖出来,那么太后当年的经历就会被天下人皆知。
      太后在后宫浸淫多年,搅弄风雨,的确做错了许多事。
      可究其根本,她也是为杨家父权所迫害的那一个。
      所以她也不该在死后,再为天下人作荡妇羞辱。
      只是这些话沈晏辞不说,李德全也不会提。
      他只是寻了个由头道:“皇上,明日就是新入宫的小主们,该安排侍寝翻牌子的时候了。奴才还得赶着去趟敬事房,提醒他们别忘了规矩。”
      而后躬身退出去,给沈晏辞留下独处的空间。
      这一日,
      沈晏辞于太后的牌位前,默默伫立了良久。
      她牌位前供奉的油灯方才无风自熄了。
      于是沈晏辞取来火折子,将油灯重新燃起。
      青烟再次袅袅升腾,萦绕在牌位前,又莫名浮在沈晏辞的脸上。
      轻轻柔柔,似是有人在抚摸着他的脸颊。
      而他只是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沙哑着喃喃了一句,
      “母亲。”
      “阿辞......不怨您了。”
      而后,
      灯芯爆花,暖了一室冷寂。
      第482章 登云天1
      南瑾她们刚到苏州的前两个月,日子过得实在是逍遥自在。
      日日徜徉于江南山水之间,赏景游湖,品茗闲谈,只觉惬意无比。
      只是人总不能长久地清闲度日,如此日子也太无趣了些。
      况且,沈晏辞当初给南瑾备下的那笔银子,她也从未想过拿来自己花销。
      她既已离宫,便算不得是皇帝的妃嫔,她与沈晏辞之间唯一的连接也就只剩下了永馨。
      永馨也是沈晏辞的女儿,那么沈晏辞当日留下的银钱,南瑾便将其都算作了永馨来日的嫁妆。
      留给女儿的东西,南瑾自是不肯动的。
      但又想着,总不能女儿未来的底气全都是沈晏辞给的,倒要把她这个娘亲给比下去,
      再加上她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总觉得自己也得做些有意义的事儿,这一生光阴才不算虚度了。
      待彻底安顿下来,与左邻右舍渐渐熟络后,南瑾便萌生了念头,想在教导永馨的同时,自己也经营一门小生意。
      与采颉在苏州和周边几座富庶城池来回考察了几番后,她倒是筛选出了几个容易上手的行当。
      尤其丝绸生意。
      若能寻到品质上乘的原料,再请手艺精湛的绣娘绣上时兴精美的纹样,这门买卖就难有亏本的时候。
      于是南瑾便将她的想法告诉了知笙和绮梦。
      知笙自幼生长在高门大户,后来入主中宫,更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高门贵女虽大多不亲自操持女红针线,但她见识广博,审美颇高,于品鉴一道极具慧心。
      那些上乘的绸缎,知笙只需指尖一触,便知丝绸的品级和产地。对光一看,就晓得出丝的季节和织造的工艺。
      绮梦虽失了记忆,对此道并不精通,但她自有她的精明之处。
      从前她在宫中协理六宫时,为了寻知笙的错处,她能不厌其烦地将后宫繁杂账目一日看上三遍,巴不得找出疏漏好去沈晏辞面前告上一状。
      如今这些宫闱算计的本事虽是忘了,但对数字的敏锐却是刻在了骨子里。
      加上她与季秋白早来苏州安家,在东城开了间专招待文人雅客的清雅酒馆,
      馆内的一切账目收支,向来都是绮梦一手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听了南瑾的想法,忙说:“秋白总说酒馆来往多是男客,我一个女子成日与他们周旋不便,也不愿我辛苦,只让我安心在家。可日日闷着,光是守着孩子也是无趣。
      小妹这想法就极好!我瞧着城里那些绸缎庄,掌柜的清一色都是男子,偏叫那些手艺好的绣娘、懂料子的女子都躲在后头忙碌。
      哪样的绣样最新巧,哪样的缎子颜色最时兴,竟也都是那些男掌柜凭着自个儿的喜好说了算。”
      她越说越气,从前傲娇的脾气渐渐透了出来,
      “那日我去逛铺子,让那掌柜的进一些天水碧的料子,你们猜他说什么?
      他竟说那般素淡清雅的颜色,衬不出女子的婀娜妩媚,讨不得夫君欢心,料子定然卖不出去,他才不愿做了赔本买卖。”
      她啐了一口,忿忿道:
      “我真是纳了闷了?这衣裳料子明明是穿在咱们身上的,为何卖料子的人不先考量着咱们欢不欢喜,偏要以男子的喜好来定义咱们女子该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