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纪斐陷在椅背里，餐厅的灯具他眉骨处劈开明暗光影。
像是终于结束了审视，他双腿分开，往前倾身，柏尘。
纪会长。
他饶有兴致地问：你会跳舞么？
柏尘心头轻轻一跳。
他怎么知道？
即便自己穿纳布熊毛绒服时踩了一些步伐，在笨重体型的遮掩下，也看不太出来。
里兰的夜色霓虹不息，但都被隔绝在窗外。安静餐厅里，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任何一点细微情绪也逃不出视线。
纪会长，我会。
柏尘没打算隐瞒。
何况也隐瞒不了。
正因为在学业评价上的公平公正，才让赫洛艺大的招牌数百年在联邦一直熠熠生辉。
自己早就做好准备，把所拥有的一切，展现出来，得到公正的评价。
纪斐笑道：那可以跳给我看看么？
柏尘点头，当然可以。
纪斐松弛地靠回椅背上。看着面前的银发男生往后轻而平稳地退开几步，在原地转腰压腿，简单热身。
没有在意伴奏，停顿一两个呼吸后，随着一个向侧面摆头的动作，他双臂舒展地划出弧线，在指尖延伸时，手肘稳稳定在身侧。
虽然是宽松的t恤和长裤，但因为身形修长，这个动作做得很舒展。
跳舞的人再次停顿几秒，像是等待心中的节奏点到来。
然后，手臂流动出一个wave，带动肩部的抬升，胸部的震动以及髋部的转动。
手腕、手肘、肩膀、髋部快速干净的分离，给人以极其清晰的顿挫感。
没有伴奏，餐厅里依旧很安静，但他繁复快速变化的脚步却很轻盈。
每一步都让人想到小军鼓的敲击声，干脆利落。
两只手臂快速穿插，动线从肩延续到腿，手臂划过弧线轨迹，手腕折出一个直角，在胸前交叉，定住。
随即又分开，伴随着连续折腕，掌心往下沉。
虽然没有伴奏音乐，但他肢体舒展，动作的变速和停顿，协调和发力都极其精准，带来无比舒适的视觉效果。
跳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在一连串手臂的穿插，和手腕的折转后，那只缠着花叶的白腻手腕定在身侧，跳舞的人抬眼看过来。
浅灰的眸里没有明确情绪，却在长睫掀开那一刻，潋滟水光轻忽地波荡开来。
然后被垂落的眼睑遮住，转瞬即逝。
他双手收在腰前，弯腰鞠躬后，抬起目光。
短短的几十秒展示，丰富流畅的动作变化，让时间好似被拉长。
但又分明觉得，没看够。
第17章 餐厅
没有了动作带起的声响和脚步，餐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跳完舞的人稍显急促的呼吸。
虽然今天的行程确实很累。但柏尘意识到原身的身体确实需要加强锻炼，略微柔弱了些。
纪斐偏头，弯了弯唇角，跳得这么好，怎么以前谁都不知道？
知道他会问，柏尘早已经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
纪会长，因为刚开口就被打断，不叫哥么？
什么？柏尘一时没有听懂纪斐的意思，怔忡了瞬间。
纪斐重复，怎么不叫哥？
柏尘知道，在赫洛很多人都叫他纪哥。亚斯小王子、林恩易
像是某种属于纪斐蛊虫的标志？
糟糕的，让人厌恶的称呼。
但柏尘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纪斐看到面前的男生乖顺地抬起唇角，灰眸中，一缕抓不住的流光转瞬即逝，在空静的餐厅里，开口喊：纪哥。
纪斐眯眼，黑眸中漾起的笑意很难形容是满意，还是某种尽在掌控的嘲弄。
如果不仔细看，只会觉得纪会长依旧是那么温柔和善。
他继续问：跳舞是努力练过么？
柏尘当然会竭力让王座之上的男人满意，羞怯般地垂下眼睫，想让纪哥看到一个更好的我。
餐厅静了静。
柏尘没有去看纪斐的反应，但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并没有等到纪斐开口。
下一秒，伴随着细微的嗡嗡声，餐厅的门突然从外打开。
刚刚离开的林恩易去而复返。
他显然没有料到，柏尘依旧站在纪斐的面前，和自己半个小时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惊异之余，忍不住瞪了柏尘一眼。
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有这个特招生如影随形？
他有些厌恶这个特招生了，就像路浔、纪斐他们厌恶这个人一样。
但此刻，林恩易没有太多精力管柏尘。他脸颊上带着奇异的红晕，呼吸也略显急促，注视着纪斐，慢慢从餐厅门口走过来，纪哥，我
察觉到异常，纪斐抬手抵在鼻下，神情冷了冷，你干什么？
林恩易声音略微颤抖，纪哥，我不太舒服，好像是好像是他支吾着，还是咬牙吐出：易感期紊乱了。
随着林恩易一步步走近，柏尘才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甜点般香甜的气味正在蔓延。
是林恩易的信息素。
转过视线，看到纪斐的神情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彻底的冰冷。
柏尘再次看向走来的平民学生。
易感期紊乱是常见问题，一般的应急处理就是使用抑制剂，后续再到信息素专科查明原因。
在里兰市的街头，随处可见抑制剂自动贩卖机，各种等级，各种品牌的抑制剂随手就能买到，今天的宣传活动上也有一些抑制剂发放，林恩易完全可以自行处理。
但他选择跑回餐厅找纪斐，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林恩易的报名信息是柏尘登记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普通家庭，从那只远超家庭经济实力的soul13看得出，虽然是单亲，但父亲很爱他。
他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劝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得到纪斐？
他这样做会毁了他自己。
易感期不但会释放信息素，身体也会很不舒服，但纪斐只是斜靠在椅背上，蹙眉看着林恩易，易感期紊乱？
我不太舒服，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回来找你。林恩易紧张得厉害，外加易感期，单薄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林恩易是a级信息素，气味也十分香甜，明明应该是极尽诱人的旖旎氛围。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浓烈，柏尘开始觉得胸口发闷，有些透不过气。
餐厅灯光黯淡而温馨，但柏尘还是能分辨出纪斐神情上的不耐和隐隐的恼怒，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比起纯粹的疑问，更像是某种警告。
但林恩易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说：纪哥能不能帮帮我？
柏尘盯着纪斐，像是在等待一道明确的审判，然后听到纪斐喊自己：柏尘。
周遭的信息素不断地像是藤蔓般缠过来，柏尘头晕得厉害，周围的声音像是浸泡在水中般模糊。伸手抓住旁边餐桌的边缘，竭力保持着清醒，回应：纪哥。
纪斐站起身，急救包在吧台，你处理一下。
柏尘：好。
交待完，他不再看林恩易，径直走向餐厅出口。
林恩易一向觉得自己是星际的宠儿，漂亮的面容，优秀的才艺，a级信息素。有很多贵族学生就是因为被拒绝，才不断给他找茬。
之前的维护，让他以为纪斐对自己很特别，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面。
林恩易脸色变幻间，转过身，试图挽留，纪哥
往前跟随了两步，纪斐脚步顿住，林恩易心头一跳，看着他偏过头。
自眉眼到唇角，这张无一处不是美学示范般的侧脸，露出一抹温柔笑意，如果还想在赫洛读下去，建议你留在这里冷静冷静。
餐厅的玻璃门开启后重新关闭，纪斐已经离开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会马上把林恩易赶出赫洛。
柏尘心里松了口气。
餐厅中间，林恩易僵着身体站在原地，好似已经化为一座冰雕。
他今晚易感期紊乱，故意没有离开棱镜酒店，就是想回来找纪斐，创造亲密接触的机会，可对方却是这样的态度。
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那天的纪斐，像是带着光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自触不可及的金字塔尖垂落下来的橄榄枝，就在自己手边。
他想抓住，这样就能摆脱那些贵族学生的嘲讽和鄙夷，自此以后，让那些人看自己的时候，眼中只有艳羡。
旁边，柏尘莫名袭来的症状没有丝毫缓解，甚至越来越明显。胸口发闷，头晕得厉害，只能扶着东西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