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裴坤张
着嘴急迫地想说些什么，一口血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小空，小空啊……”血从嘴角流到颈部，话终究还是没说完。
警报器拉响，裴坤死了。
血一滴一滴流到地上，余喑弦轻蔑地看着那摊血，“我要乾坤百分之五的股份。”
裴宿空签完协议递给余喑弦，“爷爷给你留了股份。”
百分之五，不多也不少。
当年制衡余喑弦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再也没人能操控他的人生。
他不是没有戳破裴坤计谋的想法，但他知道裴坤有一万个补救措施，与其后面吃苦，不如顺裴坤的意。
乾坤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这个‘私生子’坐收渔翁之利。
医生护士闯入病房，郁今昭通过半掩的门瞧见一地的血，瞬间精神紧绷，瞪大双眼。
裴宿空察觉到她的目光径直向外走去。
一步一步，遮住骇人的场面。
两人相对无言，很多话，很多事成为道不明说不清的陈年旧账。
手一热，他牵起郁今昭的手。
出医院大门，无形的压力褪去，郁今昭突然停下脚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哥哥。”
裴宿空嘴唇干涩，舌尖仿佛黏着上颚，说话变得异常艰难。
“哥。”郁今昭又喊了一声，心急如焚地晃了晃裴宿空的手。
裴宿空抬手揉了揉郁今昭的头发，眼眶红润，声音颤抖不稳：“我在。”
原来失而复得是这种叫人痛苦，又欣喜若狂的感觉。
郁今昭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泪汹涌澎湃，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
“在哭眼睛哭坏了。”
熟悉的语调，不熟悉的声线。
郁今昭抱着裴宿空的腰，磕磕巴巴地说：“哥，你的声音怎么变哑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我那么凶，说那么多难听的字眼，为什么对我一点也不好？”
太多太多事情，多到郁今昭说不完，说好的永远对她好，换了个名字，以往的感情难道就不作数了？
郁今昭不相信裴宿空姓裴，就同裴家那些人一样绝情。
她拱进裴宿空怀里，泄愤似的一口咬在男人肩膀，口齿不清地说：“讨厌你。”
裴宿空身体一顿，连同郁今昭发懵的脑子清醒过来。
她在干什么？
这是哥哥。
这是哥哥
现在是在干什么？秋后算账吗？算什么？算她主动爬上他的床，还是不顾一切想和他谈恋爱？
裴宿空不过是在阻止她犯下滔天罪行，那些痛苦和悲伤不该原封不动地算在他身上。
郁今昭极其不自然地退出裴宿空怀抱，低头嘟囔：“哥，别不要我。”
其他的既往不咎。
难以名状的心疼，自裴宿空心口漫出，他能看出郁今昭的拘谨，能看出她的无措、扭捏，两人之间跨不过的界限从今天的相认开始逐渐加深。
“我不会不要你。”
多余的话裴宿空无法宣之于口，只能重复不变的誓言。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即使你不再需要我。
第53章 贪得无厌
裴坤一死，裴家上上下下饿狼般围剿裴宿空，一步走错，免不了群起围攻。
现在不是敞开心扉谈论失去彼此那六年的时候，裴宿空擦掉郁今昭眼角的泪珠，“先回家等我，好吗？”
走过无数次的街道，车停在独栋别墅门口。
郁今昭擡头，花房里的鲜花比走之前还要艳丽，没有败在寒冷的冬季。
重新回到天阙景，郁今昭说不出心底的滋味，非得说清，那一定存有顾虑和不痛快。
天阙景的生活并非全是狼藉与痛苦，有过一瞬的美好，只不过人往往如此，看不见紧握的幸福，只能瞧见刺眼属于别人的光芒。
裴宿空同曾昔站在一起过于般配，郁今昭被那画面割裂成两个人，一个说出祝福，一个嫉妒成性恨不得治曾昔于死地。
那日在客厅听见的甜腻呻吟声，一度成为郁今昭梦境里掏心挖肺的恶魔低语。
裴宿空牵起郁今昭的手，温热的体温相碰，突然像是被烫伤，立即松开了手。
突如其来的触碰又分离，像一块巨石砸向郁今昭，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地。
爱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把久别重逢的两人分开。
裴宿空只是裴宿空，郁今昭可以不计代价地引诱，只为留在他身边。裴宿空成为躯壳内里是心心念念的郁尧，那点卑劣、下作的手段不再适用。
两人中间隔了一层没有血缘的血缘纽带，其中包括相伴十年以上相依为命的情分，还有那不可抹去的称呼。
亲情转变为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日常相处和交谈便多了几分顾虑。
裴宿空是哥哥，她是妹妹，这是既定事实。
溢出的感情成为负担，触碰变得罪孽深重。
他与她止于男女有别，兄妹的伦理道德。
裴宿空脸色发白，郁今昭挂在嘴边的笑苦涩极了。
怎么变成这样？
兄妹不像兄妹，爱人不像爱人，连肢体接触都成为禁忌。
风吹进脖颈冷飕飕地，凉意卷走大半体温，彻底让郁今昭认清两人之间的问题所在。
是该回归正常合情理的相处模式了。
“哥，怎么小心翼翼地。”郁今昭戳了戳裴宿空的胳膊，“碰一碰又不会少一坨肉。”
她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妄想用一句话抵消空气中弥漫的顾虑重重。
佯装一片祥和没有间隙的样子，看得裴宿空呼吸慢了一拍。
如果这是郁今昭要的和好如初，那他一定、必须成全。
他再次抬起手将人按到沙发上，脸上的男女授受不亲已经消失，换成知心大哥哥的状态，“别担心，我处理完所有事之后慢慢和你解释好吗？”
郁今昭如坐针毡，裴宿空眼底的歉意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拐弯抹角的试探。
裴宿空认同、接受她的提议，两人回到最初的起点。
那里有爱，有源源不断的爱，只是不再为郁今昭心中所念。
她要的爱早已改变，但另一位当事人紧闭心房把她拒之门外。
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委屈，郁今昭提不上性质，话成了酷刑，每说一句劳神费力。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而她，已经被欲望驱使，成为手握砍刀的刽子手。
她不愿意这样，既要又要，想成为无法替代的亲人，当裴宿空如她所想画地为牢做回哥哥，郁今昭又生出埋怨、不甘。
做恋人，又怕裴宿空不情愿，如果其中没有爱情，驱使他接受她的求爱不过是害怕失去妹妹，那这不是两情相悦圆满结局，这是逼人太甚。
怎么会这样？郁今昭不停地问自己，她怎么变成这样。
患得患失，欲念太多。
她闷闷地喊了一声：“哥……”
剩下的话郁今昭说不出口，咽回肚子。
有根刺扎进胸口，郁今昭拔不出来，任由它融于骨血。
算了，就让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成为它的养分。
让它，让他永远长在身体里，就好。
“你去吧。”郁今昭云淡风轻地说，“我好累想睡一觉，你处理完事情就早点回家休息。”
她说了家，一个很久没有提及的字眼，但裴宿空在的地方就是家。
“好。”裴宿空摸了摸郁今昭的头。
裴宿空离开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郁今昭立刻站起身离开沙发。
这个沙发一定要换掉。
郁今昭行动力极强，上网随便找颜色相似的沙发下了单。
解决心腹大患，郁今昭巡视领地，别墅和走之前无差别。
之前住的时候，没有主人的身份，很多东西郁今昭不喜欢，但她不能替换，现在不一样，她有权利、有底气换掉部分东西。
别墅极简风，要说不喜欢，郁今昭挑挑选选一个多小时只找出客厅的沙发。
她念旧，住久了，不喜欢也看
出了感情。
“怎么会分不清呢？”郁今昭小声说了一句。
裴宿空卧室主色调为黑色，单调内敛同主人一样，别人口里的‘裴宿空’张扬喜欢绚丽的色彩，明明性格不同，样貌却十分相似。
她能分辨其中的差距，裴坤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或许一开始裴坤就知道自己的外孙被调包了，那么强势，熬过血雨腥风的男人，就算衰老也有不败的一面。
慧眼识珠是每位成功人士的必备技能，裴坤不戳破裴宿空的真实身份，大概是看上了他治理公司的出色能力。
既然原来的‘裴宿空’喜欢自由，那就让他飞走。
顺其自然，最后再顺水推舟，坐收渔翁之利。
换句话说其实是裴坤利用乾坤，利用舆论，利用裴骋，再借孟宛冉威逼利诱，让裴宿空主动成为裴宿空，裴坤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