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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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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第84节
      赵福忠看着她这副兴高采烈、只当是去郊游踏青的天真模样,嘴角动了动。
      他想提醒她,官船可不是邓知府精心安排的那种画舫。
      上面别说伶俐贴心的侍女了,连寻常女子都难得一见,全是些糙汉子和冷冰冰的公文气。
      可瞧着小姑娘那亮晶晶的眼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出发那日,天光晴好,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碎金万点。
      令颐扶着侍女的手,兴冲冲登上官船。
      这船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船体厚重,装饰也透着官家的威严。
      扬州府衙的属官们垂手侍立,对此情此景早已是见怪不怪。
      谁人不知颜阁老待这位妹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几个侍女小心翼翼地将令颐护送上船,安置妥当,便齐齐福身告退。
      令颐正新奇地东张西望,见状一愣。
      “诶?你们不随我一起去吗?”
      领头的侍女掩口轻笑:“姑娘说笑了,官船重地,莫说我们这些微末下人,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若无公务在身,那也是万万不能登临的。”
      “不过邓大人特意交代了,船上虽无侍女伺候,但一应茶水点心、时令鲜果,都给您备得足足的,就放在舱里小几上,您尽管享用。”
      令颐一向被哥哥宠得不知规矩为何物,对自己这份特权也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她“哦”了一声,注意力马上就被河上的热闹景象吸引了。
      与此同时,在官船核心的议
      事厅舱内。
      舱内光线略暗,颜彻抬眸,看向面前躬身肃立着数名亲卫首领。
      “明哨按既定位置,甲板、舱门、舵室,不得松懈。”
      他指着船板示意图,声如冰凌。
      “暗卫,三人一组,轮值潜伏于船顶、水下、以及二姑娘舱室相邻的夹层。”
      “盐枭耳目遍布,亡命之徒铤而走险,皆有可能。尔等首要之责……”
      他目光扫视众人。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护住姑娘,她的安全高于一切,更高于本官。”
      “尔等可听明白了?”
      “是!属下等誓死护卫大人和姑娘周全!”
      他们深知此话的分量。
      说罢,几个身影悄无声息融入船舱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
      船缓缓驶离码头。
      令颐撑着伞,好奇趴在船舷边张望。
      河面上舟楫如梭,果然热闹非凡。
      商船渔舟来来往往,小舢板如水上浮萍,灵活穿梭其间。
      摇着小橹的船娘叫卖着菱角、莲藕、新鲜鱼虾,还有挎着竹篮、鬓边簪着鲜花的卖花女。
      脆生生的吆喝声混着水汽飘过来。
      “哟!好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小仙女儿!”
      一个眼尖的卖花女瞧见了趴在官船舷边的令颐,眼睛一亮,摇着小船凑近。
      声音又甜又亮地招呼:“小仙女,买支花儿戴吧?清晨刚摘的茉莉,香着哩!衬您这模样儿,再合适不过啦!”
      令颐今日一身浅樱色衣裙,披帛是染月白色与粉橘的渐变鲛绡,裙面缀满珠光缎面莲花暗纹,腰间系带垂落琉璃粉流苏,随步轻晃似风拂莲茎。
      她接过卖花女递来的一枝话,凑到鼻尖闻了闻。
      “好香!”
      这时,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颜彻道:“喜欢么?”
      小姑娘小鸡啄米点头。
      颜彻示意赵福忠,赵福忠上前对那卖花女道:“这花我们姑娘都要了。”
      言罢,他将一锭银子抛给她。
      卖花女捧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这、这足够她全家吃用半年了!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道谢:“哎哟喂!谢谢大老爷!谢谢仙女姑娘!谢谢谢谢……”
      “花!花都给您!”
      她将整个竹篮一股脑儿递给了令颐。
      小姑娘欣喜接过花,转头甜甜道:“谢谢哥哥!”
      一名属官模样的男子面带难色地快步走来,对赵福忠禀告。
      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歉意:“赵总管,下官惶恐,方才清点安置,发现、发现舱房出了些岔子。”
      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原以为备下的房间足够,未曾想几位随行大人携带的文书卷宗甚多,占去了预备的几间侧舱。如今,那个……实在是腾挪不出一个整间给二姑娘了。”
      “下官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他深深躬下身。
      赵福忠低声斥道:“糊涂!姑娘的舱房岂能没有?速去想办法!”
      属官腰弯得更低:“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请某位大人委屈一下,与同僚暂时挤一挤?只是……”
      他偷眼觑了下颜彻那毫无波澜的侧脸,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不敢再说。
      令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赶紧反对:“这怎么行呢!”
      “哥哥常说为官不易,诸位大人白日里为公务操劳,晚间岂能再因我不得安寝?”
      她脸上满是真诚的体谅,全无半分勉强。
      “这……”
      属官和赵福忠交换了一个眼神:“要不,下官再想想其他方法?”
      令颐展颜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呀?我跟哥哥住一间不就好了嘛!”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毕竟哥哥每晚都去她的房间,她下意识觉得和哥哥同住一室没什么问题。
      话音落下,空气凝滞了一瞬。
      属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头垂得更低,恨不能缩进甲板里。
      赵福忠的眼皮也剧烈地跳了一下。
      周遭侍立的几个亲卫,身形也绷得更直,呼吸都放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了那个玄色身影的主人。
      妹妹与兄长同住一室,这在外人听来,实在是一件带着禁忌意味的事情。
      更何况,是颜彻这样的人物。
      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出言置喙。
      颜彻缓缓侧过脸,目光落在令颐身上。
      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妹妹毫无阴霾的笑靥。
      他微微一笑:“妹妹不嫌跟哥哥挤么?”
      “这有什么的,哪里就挤了?”
      她将怀中花篮献宝似地举高。
      “正好!我有这么多香香的花儿,可以给哥哥的房间也装点得漂漂亮亮的。哥哥夜里批阅公文累了,闻着花香也能解解乏呢!”
      颜彻静静看着她摆弄花朵的身影,眉眼含笑。
      下一课的学习场景,有了。
      第47章
      船行一日,运河风光看尽。
      令颐这一天可没闲着,白天看渔人捕鱼,傍晚时分听歌女弹奏。
      船中歌女嗓音清越,一曲《采莲》唱得婉转动人。
      瞧见官船上的令颐,歌女还大胆相邀。
      “哥哥?”令颐询问的目光看向颜彻。
      颜彻负手而立,柔和看着她:“去吧。”
      “嗯嗯!”
      令颐蹦蹦跶跶登上了花船小舞台,笨拙又可爱地跟着学了两个动作,引得官船与花船上笑声一片。
      用过晚膳后,令颐回到房间。
      此刻,舱房内盈满了茉莉的清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