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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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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第61节
      明老先生缓缓道:“诸位方才所见,正是学问切磋应有的气象。”
      “同文馆开馆之宗旨,便是为天下学子提供一方自由论道、各抒己见的天地。理不辩不明,道不争不显。今日既有不同声音,大可畅所欲言。”
      众人齐声:“学生受教。”
      学堂并没有因为这场争执而气氛不愉快。
      大家各抒己见,一时热闹非凡。
      ……
      内阁衙门处,颜彻端坐主座,听几位重臣汇报。
      锦衣卫指挥使上前一步。
      “禀大人,韩氏一族案犯共计二十七口,已于昨日尽数押解至京,现下皆在诏狱候审,沿途并无差池。”
      颜彻颔首,目光落在卷宗上,喉间逸出一个淡淡的“嗯”。
      指挥使抬眼,飞快地扫过颜彻沉静如水的面容。
      见其毫无异色,便利落地再次抱拳:“卑职告退。”
      随即起身大步退出了议事堂。
      门外,心腹手下见他出来,立刻迎上。
      “大人,如何了?颜大人可有疑心?”
      指挥使沉吟道:“我方才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应该蒙混过去了。”
      手下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大人放心,跑脱的那个小崽子,卑职定率精锐全力追捕!”
      “嗯,务必要快,要干净。”
      指挥使心中念头飞转,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家私生子,乳臭未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这么想着,心里便没那么紧张了。
      此时屋内,邵玉斟酌着朝颜彻开口。
      “大人,扬州漕粮一案,牵连甚广,震动两淮。”
      “此案既已尘埃落定,下官斗胆,清算阉党之事,是否……该稍稍收束些了?”
      “收手?”
      颜彻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冷意。
      “邵大人此言差矣。”
      他并未解释,目光重新落在桌案前的文书上。
      神情专注得近乎冷漠。
      邵玉敏锐地感觉到,颜彻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深知此人越是平静,越令人惧怕。
      只怕他心里,酝酿着一场远超他们想象的风暴。
      酉时初刻,日影西斜。
      颜彻放下手中的朱笔,分毫不差地起身。
      赵福忠早已等候多时,趋前一步,动作娴熟地接过颜彻随手递来的待阅文书。
      邵玉看着他匆匆离去的挺拔背影,心中有些许疑虑。
      他快步追上前,向赵福忠低声探问:“大人这段时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竟每日到点便离席?”
      颜彻可是素来以勤勉和苛刻著称,如今竟比日晷还要准时。
      赵福忠点头:“大人确有极其重要之事,分毫耽误不得,只是不便透漏。”
      邵玉肃然起敬。
      他由衷感慨:“大人真乃完人,连片刻都不曾懈怠。如此勤勉,实为我辈楷模啊。”
      赵福忠看着他那副崇敬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啊,接妹妹可不就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嘛。
      ……
      同文馆大门外,马车静静伫立。
      颜彻等在车厢内,方才的冷厉锋芒早已敛去,眉宇间一片柔和。
      散学的学子鱼贯而出,很快,那抹熟悉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
      “哥哥!”
      令颐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车厢内暖意融融。令颐迫不及待地依偎在颜彻身侧,叽叽喳喳地讲述起今日课堂上的风波。
      “明老先生讲诗文,竟有几位新来的同窗说是伤风败俗!我实在气不过,就站起来同他们辩了好久!”
      她扬起小脸,满是骄傲。
      “我说,情之所至,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何伤之有?老先生听了还夸了我几句呢!”
      颜彻揉了揉她的发顶:“嗯,说得很好。不卑不亢,有理有据,颇有见地。”
      令颐更开心了。
      路过闹市,阵阵食物的香气飘入车厢。
      颜彻问道:“可想吃些什么?糖炒栗子?还是新出炉的桂花糕?”
      “糖炒栗子!”
      “好。”
      颜彻吩咐车夫去买,马车应声停在街边。
      令颐小脑袋微微一歪。
      她敏锐发现,哥哥如今很少自作主张给她带吃食。
      多是这般在途中询问她的心意,让她即时挑选。
      她心里一闪而过几分疑惑。
      趁着小厮下车采买的间隙,车厢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颜彻开口道:“令颐,有件小事,哥哥想托付于你。”
      令颐好奇抬起头。
      她几乎没见过哥哥请人帮忙,还是让她帮忙。
      “如今同文馆的学说,尤其是我与你师兄师姐们所倡导的理论,在各地学子心中渐有共鸣。可是路途遥远,能亲至京城求学者毕竟有限。”
      “哥哥想请你帮忙,将我、还有馆中几位核心学子平日所著文章、所发议论,精心整理、勘校,汇集成册,便于刊印流传。”
      他目光温和:“此事关乎思想传播,我需要一个心细如发、见解通透的人,不知妹妹可愿意?”
      令颐呆住了。
      她只觉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蹦出胸膛。
      这哪里是小事?这、这可是关乎哥哥和同文馆思想传播的千秋大事!
      哥哥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就这样交给了她?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
      她有些不安:“我怕……怕自己才疏学浅,万一做得不够好……”
      颜彻道:“无妨,我相信你。”
      “这件事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努力,我,还有你师兄师姐会一直在旁指导你,从收集到勘校,直至成册,你只需要放手去做便是。”
      令颐听着哥哥的话,心渐渐安定下来。
      “嗯!哥哥放心,令颐一定竭尽全力!”
      她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这时,车夫捧着热腾腾的纸包回来。
      颜彻接过来,取出一颗圆滚滚的栗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剥开硬壳,将金黄饱满的栗仁递到令颐面前。
      “谢谢哥哥。”
      马车继续行驶,颜彻一路剥,令颐就一颗接一颗地吃。
      她捏着一颗温热的栗仁,忽然想起什么,递到颜彻唇边:“哥哥也吃!”
      颜彻顺从地低头,薄唇微启。
      就在他含住栗仁的瞬间,令颐的指尖触碰到了他温软的唇瓣。
      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瞬间。
      令颐脑中炸开轰的一声,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从指尖
      窜到耳根。
      她飞快地缩回手,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着自己手中的栗子。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小心翼翼抬了抬头,见哥哥仍在专心剥栗子,便渐渐放松下来。
      幸好,车厢光线昏暗,哥哥应该没看到她的窘态……
      令颐这么庆幸着。
      此时,车厢外的赵福忠闻到糖炒栗子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