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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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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娇色 第14节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个歪歪扭扭的花圈,不由分说套在颜彻手腕上。
      柳条编织的环上缠着几朵鲜艳的野菊,歪歪扭扭地编在一起。
      这是她今日午后,蹲在同文馆后山折腾了半个时辰的杰作。
      “这个送给哥哥,这样哥哥看到就记得吃饭了。”
      令颐说罢就抱着零嘴一溜烟跑了。
      颜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
      不多时,邵、鲁二人踏入屋内。
      近来颜彻一派与阉党相安无事,但两边谁也没松下那根弦。
      颜彻道:“郑康安此番吃了暗亏,必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且将家中老小安置妥当,若他狗急跳墙,还需提前有准备。”
      邵玉与鲁贽对视一眼,齐齐行礼。
      “属下已做好准备,誓死追随大人。”
      颜彻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落在案角那个歪歪扭扭的花环上。
      邵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欲言又止。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放在那里的。
      待两人走出屋子时,邵玉压低声音:“颜大人这般人物,偏被个罪臣之女拖累。朝中那些言官,不知在背后嚼了多少舌根。”
      鲁贽闻言也是愤愤不平。
      “可不是,此事可大可小,若让阉党揪住这个把柄不放,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邵玉轻叹:“颜大人寒门出身已是不易,偏又不肯与世族联姻。”
      “崔家,任家,都是能在朝中六部说的上话的大家族,都有意与大人结亲,可大人总是推脱。”
      他顿了顿,貌似无意说了句:“若那丫头懂事些,肯嫁入世家大族,也算是知恩图报。”
      鲁贽点头表示赞同。
      第9章
      荼靡花尽,小荷初绽。
      洛安城已是入夏,温热的风轻撩竹帘,丝丝缕缕钻入屋内,带着庭院里的栀子花香。
      令颐趴在冰鉴上,脸颊贴着沁凉的玉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再不起来,冰鉴都要被你捂化了。”
      珠帘轻响,祝颂然走进屋内,手里端着一个冰瓷碗。
      “师姐,我热嘛……”
      令颐头也不抬,像只晒蔫的小猫。
      嗯?这香气……
      一缕酸甜气钻入鼻尖,她嗖地抬头,眼睛一亮。
      “是酸梅汤!”
      祝颂然看着她脸上压出的红印,笑着将碗递给她。
      “刚冰镇好的,慢些喝,仔细别凉着胃。”
      “师姐最好啦!”
      令颐捧着碗迫不及待灌了一大口,满足眯起了眼。
      两人坐在竹席上,祝颂然摇着团扇给两人扇风。
      “听御史府的李公子说,皇上要为几位皇子和公主选拔侍读,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男女皆需参选。”
      令颐捻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汁水染得唇瓣晶亮。
      “当侍读好玩吗?能吃到御膳房的小点心吗?”
      她舔了舔唇上的葡萄
      水渍:“令颐小时候跟阿娘进宫吃过宴席,宫里的菜又好看又好吃,那个牡丹酥层层叠叠像真的一样,咬一口就簌簌掉渣。”
      团扇不轻不重敲在她额上。
      “皇宫里自然吃喝不凡,但进去就出不来啦。”
      令颐张圆了嘴:“啊?”
      祝颂然解释:“傻丫头,你当皇宫是咱们学馆呢?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都不能随意出宫呢。”
      令颐捂住自己的发髻,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我一定不要去!我要陪哥哥和师姐师兄们!”
      她晚上还要哥哥哄睡呢。
      要是进了宫出不来,谁给她讲故事?谁给她买好吃的?
      祝颂然安慰她:“放心,虽说你年龄和九公主正合适,但你的生辰快到了,颜先生是不会让你入宫的。”
      她顿了顿,语气柔软下来:“我们令颐马上要十五岁了。”
      话虽如此,祝颂然看着令颐天真烂漫的小脸,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近来她在京城贵女圈中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说令颐是罪臣之后,而颜先生则是……包藏祸心。
      都怪那个淮容侯府。
      祝颂然攥紧了手中的团扇。
      当初他们执意要与令颐退婚,如今眼见颜彻在朝中如日中天,怕被他算旧账,便在背后散布这些流言。
      她前日还听说,淮容侯老夫人在赏花宴上当众诋毁,把当初退婚的责任都推脱给颜家兄妹。
      呸!真是岂有此理!
      若她当日在场,定要将那什么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师姐,你怎么了?”令颐疑惑地唤了一声。
      祝颂然连忙回神,换上笑脸:“没什么,我在想……你生辰那日送你什么礼物才好。”
      令颐是个没心眼的,祝颂然这么一说,便掰着指头开始想自己喜欢的礼物。
      祝颂然噗嗤一笑。
      罢了,这傻丫头一直这般也挺好的。
      *
      挹青堂内,颜彻正和邵玉鲁贽两人议事。
      邵玉禀道:“大人,礼部侍郎今晨在朝会上进言,说糊名誊录制有失朝廷取士之道,奏请恢复通榜旧制。”
      鲁贽手中茶盏重重一顿。
      “若是恢复通榜,岂不是又要回到世家子弟独占甲榜的年月?”
      “去岁寒门举子中第者三成有余,他们果然坐不住了!”
      邵玉目光微动,轻声朝颜彻道:“礼部侍郎敢和首辅大人对着干,是因为背后站着范阳卢氏。其实,若大人能得几家世族支持,在朝中行事确实会便利许多。”
      “听说,荥阳任氏对大人颇为赏识……”
      颜彻神色未变,垂眸凝视盏中浮沉的茶叶。
      此次科举改制是他精心筹划,又得杨首辅首肯的重要新政。
      若能顺利推行,不仅寒门学子可得晋身之阶,他入内阁之路亦将再无阻碍。
      堂内一时静默。
      良久,颜彻缓缓开口:“你们回去,此事我自有计较。”
      两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抬眼对上颜彻淡漠疏离的神情,他们终是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两人出门没多久,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长廊那头,一团紫色的人蹦蹦跶跶跑过来。
      令颐今日穿的是祝师姐给她挑的衣裙。
      烟紫色蓬蓬纱襦裙,粉黄披帛交织臂间,发间两支珍珠发钗随步伐轻盈颤动。
      小姑娘娇娇小小的一个,发髻是圆的,裙摆也被风吹得蓬松柔软。
      远远看上去活像块会跑的紫米糕。
      令颐也看见了二人,猛地刹住了脚。
      她硬生生止住蹦跶的想法,提着裙子规规矩矩走了过去。
      “给两位大人请安。”
      她朝两人盈盈一礼,语气乖巧,带着少女的清甜。
      “哥哥可是在书斋?令颐有急事要找他呢。”
      在令颐眼中,这二位大人是哥哥的心腹,她心里自然会生出亲近感,说话也没有任何防备。
      可她觉得亲切,另外两人却不觉得。
      邵玉和鲁贽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位颜二姑娘明明都过了及笄的年纪,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整日哥哥长哥哥短的,全然不知颜彻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处境。
      鲁贽性子直,眉头微皱,语气不悦道:“大人近日公务繁忙,二姑娘若是体恤大人,便该懂些分寸,不该总拿些小事来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