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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是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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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此刻,非亲叔侄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一个在赌对方不知情,另一个则在装作不知情。
      啧啧啧,这戏码,比戏园子里唱的还要精彩万分。
      他注意到卢勇的手指在轻微颤抖,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自若。
      而对面的周砚,面色自然得无以复加。
      甚至平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世界欠这位男士一座奥斯卡奖杯!
      “不碍事,不碍事。”卢勇勉强笑了笑,避开周砚的手,“少爷您没事就好。”
      “属下......属下赶来的路上真是担心坏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往地上瞟,生怕自己的心虚被看穿。
      周砚却浑然不觉,反而感动地拍了拍卢勇的后背:“有三叔这样的长辈帮扶,是我周砚的福气!”
      他转向众人,高声道:“今夜所有参战的兄弟,每人赏二十块大洋!”
      “三当家......”他亲手为卢勇拂去肩上的火星,“加赏一把驳壳枪。”
      卢勇愣住了。
      “属下......谢少爷赏赐。”卢勇低头行礼,声音有些发干。
      “应该的。”
      周砚转身走向废墟,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毕竟能伤到三当家的对手......值得用更好的枪对付。”
      卢勇瞬间僵在原地。
      齐小川在一旁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这两人,明明都恨不得立即弄死对方,却偏偏还要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少爷!”郝生突然跑来,“统计清楚了,2号仓救出十八人,还有五个兄弟......没能出来。”
      周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沉痛的哀伤:“厚葬,按最高规格抚恤家眷。”
      他转向卢勇,语气诚恳:“三叔,明日你亲自去办这件事。”
      “这些兄弟......都是为我们周家卖命的。”
      卢勇心头一颤。
      “属下......定当办妥。”卢勇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愧疚。
      夜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
      这场戏里最讽刺的是,叛徒的忐忑不安和主子的真诚感激,都是真的。
      啧啧啧,这俩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行人终于回到周府。
      周砚的靴底沾满黑灰,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炭黑的印记。
      “夫人!少爷他们回来了!”
      门房老赵的喊声划破清晨的寂静。
      白梦提着裙摆从内院奔出,发髻松散,显然一夜未眠。
      身后的唐姨娘也没好哪去,气色很是苍白。
      两人担忧了一晚上,总算见到人安然无恙。
      当白梦看到儿子染血的衣袖时,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血色尽失。
      “砚儿!”
      周砚快步上前,在母亲碰到自己伤口前巧妙转身,用未受伤的左臂虚扶住她:“让母亲担忧了,多亏三叔及时赶到。”
      他声音清朗,“要不是三叔带人及时赶到,您今日见到的怕就是儿子的尸首了。”
      白梦身形微晃,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转向卢勇时,眼底的寒光瞬间化作感激的泪花:“三哥,多谢你救了砚儿。”
      齐小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白梦女士的演技,也是不遑多让啊。
      “周管家!快去请王大夫!”白梦转身吩咐,“再备些上好的金疮药和参汤来......”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周行裴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冲进来,西装外套有些褶皱,领口还沾着显目的胭脂印。
      他身上的香水味浓得能熏死蚊子,混合着隔夜的酒气,熏得周砚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砚哥儿没事吧?”周行裴伸手要抓侄子肩膀,被周砚一个侧身避开。
      这位二老爷尴尬地搓着手,“昨夜我在......在商会谈生意,今早回府才听说......”
      “辛苦二叔了。”周砚淡淡道,“要不要先沐浴更衣?瞧着不太精神。”
      满院仆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齐小川:......
      这一家子,不得了,个个都是演员!
      周行裴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恼羞成怒地拍案而起:“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动我们周家仓库?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卢勇立即接话:“回二爷,应该是青龙帮的人无疑。”
      “放屁!”周行裴一脚踹翻茶几,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这反应太过于激烈,连卢勇都惊得退后半步。
      意识到失态,周行裴急忙整了整衣领,干咳两声:“我是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砚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看着二人唱双簧。
      他忽然觉得疲惫至极,这些虚与委蛇的对话像无数小虫在啃噬他的神经。
      白梦见状,适时地站出来。
      她玉手轻按太阳穴:“都散了吧,大家都累了一晚上,先好好休息。”
      众人如蒙大赦。
      卢勇逃也似地告退,周行裴骂骂咧咧地往自个庭院走去。
      齐小川乖巧地跟在周砚身边,刚抬头,便见周砚身形晃了晃——
      “少爷!”
      周砚勉强稳住身子,摆摆手示意无碍。
      周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院落,晨光已经将屋檐上的琉璃瓦照得发亮。
      他回头看了眼亦步亦趋跟着的齐小川,那人脸上沾着烟灰,活像只花脸猫。
      “进来。”周砚推开房门,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齐小川愣了一下,心中突然一紧,急忙快步跟上。
      周砚该不会和他算炸药的账吧?!!
      小命......危矣!
      周砚一进屋就随手将血迹斑驳的外衫脱掉,无袖背心完美呈现出男人精悍的身材。
      他看着刚包好的绷带又解开了,渗出的血丝让他皱了皱眉。
      啧,这包扎手艺还不如齐小川。
      “过来。”他朝齐小川抬了抬下巴,微微张开双臂,“重包。”
      齐小川此刻正盯着墙上那把镀金的勃朗宁出神,听到周砚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拥抱?
      齐小川的视线掠过少年那贲张的肌理线条,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
      虽然......虽然他很喜欢这具身体,但是.......但是.......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最后还是瞪大了眼睛一次看了个够。
      瞧瞧人家这坦荡姿态,比他这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更加开放。
      他只犹豫了一秒,想着少爷可能是劫后余生需要安慰,便走上前去,张开双臂给了周砚一个结实的拥抱。
      “少爷别怕,都过去了。”
      他还贴心地拍了拍周砚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
      周砚整个人僵住了。
      他能闻到齐小川身上混合着烟火气的皂角香,感受到青年单薄却温暖的胸膛。
      这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少……少爷?”
      门口传来陆青震惊的声音。
      他手里端着药盘,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正在相拥的两人。
      齐小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松开手后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不、不是少爷让我拥抱的吗?”他一脸无辜地看向周砚。
      周砚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是说,过来,重包!”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陆青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把药盘放在桌上:“属下……先告退。”
      说完逃也似的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齐小川这才恍然大悟,顿时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少爷,我……”
      “闭嘴。”周砚揉了揉太阳穴,“去拿剪刀来。”
      齐小川如蒙大赦,赶紧去取药盘里的剪刀。
      他小心翼翼地剪开染血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皮肉外翻,边缘已经有些发白。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抱歉,我、我轻点。”
      齐小川不敢再分心,专心处理伤口。
      当药粉撒在伤口上时,他明显感觉到周砚的肌肉绷紧了,但那张俊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痛苦。
      “真能忍。”齐小川小声嘀咕。
      周砚瞥了他一眼:“比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耳背。”
      齐小川手一抖,差点把整瓶药粉倒上去。
      “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他委屈巴巴地说,“再说了,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呵。”周砚声音冷了下来,但眼里却没有真正的怒意。
      齐小川低头继续包扎,最后打的不是外科结,而是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完全没注意到周砚抽搐的嘴角。
      周砚低头看了看手臂上那个与硬汉一点都不搭边的绷带结,又抬头看了看齐小川期待表扬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