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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捉鬼,我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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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一盘蒸饼,大半进了罗刹的肚子。
      早膳用完,朱砂依旧没有下楼。
      罗刹原想扶男子回太一客舍,结果男子走出食肆便与他道别:“我是风水相士,来此是为了帮一位富商堪舆风水,寻一块宝地安葬其父。我已寻了半月,找到几处阴宅,今日想再去瞧瞧。”
      “瞎子,也能做风水相士吗?”罗刹困惑地挠挠头,“看风水看风水,得看呀。”
      他虽没见过风水相士,但曾听阿耶提过一句话:风水相士一双眼,寻龙千万看缠山。
      既是“看缠山”,瞎子应做不到吧?
      对于他的冒犯之言,男子倒未生气,反而耐心与他解释:“我虽眼瞎,但对阴阳的感知却超乎寻常人。我适才摸你的手腕,发觉你较之常人更冷,阴气足而阳气弱。贤弟,你与娘子可是做的白事营生?”
      说到手腕之时,罗刹后背发凉。
      等听完男子所说,他才算松了一口气,点头应是:“我们在长安开棺材铺。”
      男子笑着离开,罗刹盯着他气定神闲的背影,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阿兄,你既找了半月的阴宅,可知歧州何处有寡阳之地?”
      “何家的祖坟便是寡阳之地。”
      “何家”
      “归德将军何瑀。”
      “多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罗刹高兴跑走,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阿兄,你叫什么?等拿到赏金,我分你一贯钱。”
      男子着急去城外确定阴宅,并未及时回应。
      等罗刹转身,他才悠悠应道:“梅钱。”
      “多谢你,梅兄!”
      这一句,掷地有声。
      正在床上蒙头睡觉的朱砂被罗刹吓醒,赤脚跑到窗边大吼:“罗刹,上来!”
      往来的百姓听见这句,笑声此起彼伏。
      罗刹怕丢脸,低着头快步跑回客舍。
      一上楼,房中的朱砂怒气起伏:“我昨日耐心哄你,你却一早故意大声吵醒我。”
      罗刹从包袱中翻出她的假道袍:“你快穿上,我知道何处是寡阳之地了!”
      “哪里?”
      “归德将军何瑀家的祖坟。”
      一听这个名字,朱砂沉默了。
      罗刹不知其中内情,只当她犯懒不想换衣,便上前伺候她穿衣。
      月白诃子被高系于女子的胸际,罗刹为她换罗纱时,发现她的胸前隐约露出一截青紫之色。
      这截青紫,像是一个字?
      罗刹好奇心大起:“朱砂,你这里怎么了?”
      愣神的朱砂,低头随他的目光看去。等看清他说的位置,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色鬼!”
      余下的道袍,朱砂跑到床上,放下纱幔,边穿边说落:“我昨夜哄你一回,你便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在汴州时,我们就说好了,等我哪日开心再洞房。”
      罗刹盯着床上的背影:“朱砂,是我的名字吗?”
      朱砂一把掀开纱幔,脱下罗纱走到他面前,将贴身的诃子往下拉:“哪有你的名字?你不是想看吗?来,今日看个够!”
      虽是阴雨的深秋,但房中光亮充足。
      罗刹稍微低头,便能窥见春色无边。
      可此刻,他的心中全无半点旖旎,目不转睛盯着女子的胸前。
      胸际位置的青紫消失,他方才看到的一切,仿佛和鄂州那夜一样,又是一场幻梦。
      朱砂看他不说话,认定他是心虚,没好气道:“你疑神疑鬼,原是因为好色。”
      罗刹背过身去,淡淡回她:“你快穿道袍,我们该出发了。”
      “哼,算你上进。”
      “可是朱砂,我真的看见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字,他在鄂州那夜的梦中,见过。
      在他们成亲当夜,在他因为人鬼契难受地快昏过去时,也见过。
      可朱砂,却总说没有。
      朱砂疑心罗刹眼花,出了客舍,径直带他拐去一间医馆。
      明目的枸杞子买了一包,足足花了二十文。
      走出医馆,朱砂随手将那包枸杞扔给罗刹:“上回在鄂州,你说你眼睛难受。没事吃点,几日便好了。”
      “我耳朵鼻子也难受呢。”
      “没钱更难受。”
      人比鬼,气死鬼。
      往日在夷山,但凡他生病,阿耶阿娘会遍寻千年人参给他吃。
      如今他生病,只得一包二十文的枸杞。
      一想起千年人参,罗刹赶紧往嘴里塞一颗枸杞:“归德将军何瑀怎么了?”
      朱砂听他吃得欢畅,往他怀里一摸,顺手摸到一把枸杞塞嘴里:“他与晋王之间,横着一条人命。”
      “谁?”
      “何瑀的阿兄何绰,曾是晋王的左膀右臂,二十六年前消失在西州。据传,他死于晋王之手。”
      二十六年前,晋王疑似害死何瑀的阿兄。
      二十六年后,何瑀没准会与恶鬼合谋,害死杀兄仇人的外孙女。
      罗刹深觉自己已经猜到真相,忙不迭催朱砂去何家的祖坟找喜气鬼。
      朱砂指了指远处巍峨的金乡县主府:“何家的祖坟,岂是我俩能进的?走,先去搬救兵。”
      “救兵又是谁?”
      “金乡县主。”
      金乡县主李如意年方二十九,柳眉杏眼,雅韵天成。
      因女儿溘然而逝,她整日以泪洗面。
      本就素白的一张脸,眼下更是惨白似霜雪。
      一听两人的来意,县马卫元兴拍桌而起:“果然又是何家作祟!”
      为何说又?
      只因自何绰死后,何瑀认定晋王是杀兄仇人,已多次扬言要为兄报仇。
      前年,李如意在城外骑马射猎。
      养了多年的马,忽然受惊腾空嘶叫,差点将她甩到地上。
      还有去年,卫元兴深夜回府,被一个蒙面人划伤手臂。
      一听何瑀的名字,李如意更是愤恨不已:“来人,取我的弓来。若真是何瑀与恶鬼合谋害死小娘子,我定要杀了他!”
      有丫鬟取来一把金制长弓,金晃晃的,极其耀眼。
      出府路上,罗刹眼馋李如意的黄金弓,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吸食金银之气。
      秋风起,带来院中的金桂香,与夹杂其间的奇怪味道。
      罗刹从未闻过这种味道,不自觉猛吸了一口。
      朱砂看他一脸馋样,唯恐他露馅,发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等回长安,我给你做一把鎏金弓。”
      “我不会射箭,我要其他武器。”
      “行。”
      走出金乡县主府许久,罗刹仍不时回头。
      “你怎么了?”
      “没什么,闻到一股怪味。”
      何家的祖坟,在城西的无阳山,连绵高山阻隔所有光照。
      晋王的亲卫一来,便拿住在此守坟的何家下人。
      背着弓箭的李如意率先走进去,罗刹牵着朱砂紧随其后。
      以何家第十代先祖之墓为界,阴阳就此泾渭分明。
      往前走,如置身茫茫黑夜。
      连小小的风声,也让人发颤。
      朱砂生怕李如意出事,惹恼李飚,赶忙伸手阻拦:“县主,此鬼乃是恶鬼。前路危险重重,你不必随我们去捉鬼。”
      李如意思忖之后,点头应好:“好,我等在此处等候两位。”
      何家祖坟,实实在在不负“阴宅”二字。
      越往里走越冷,风声也越大。
      行到一处矮坡,四下鬼气深深,风声震颤。
      朱砂环视一圈,催促道:“二郎,没人了,你快用法术找找。”
      “我早找过了,要不然我干嘛非走这条道。”
      “她在哪儿?”
      “何家第一代先祖的棺材里面。”
      何家第一代先祖何章氏老孺人,就算做鬼也想不到。
      死后百年,她的棺材里,不仅住进一个女鬼。还被另一个男鬼,为图省事,一掌劈成两半。
      棺材断成两截,六目对视。
      朱砂眨眨眼,躺在棺材中的女鬼也眨眨眼。
      片刻,有大叫声传出。
      来自惊慌失措,毛发倒竖的女鬼:“有鬼啊!”
      “……”
      朱砂嫌她喊得大声招人烦,索性将剩下的枸杞,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这女鬼,属实奇怪。
      在棺材中翘着二郎腿,开心嚼着枸杞:“呀,真甜。”
      罗刹不欲与她多言,直截了当问道:“你是喜气鬼,对不对?”
      女鬼用力点点头:“对,我叫郗红月。”
      朱砂看着郗红月天真无邪的样子,又瞄了一眼身边同样天真无邪的罗刹。
      横看竖看,这郗红月都像个傻鬼,而非恶鬼。
      思及此,朱砂把罗刹拽到一旁角落:“你确定没找错鬼?”
      罗刹头回被人质疑能力,还是被心上人质疑,立马反驳:“没找错,这里就她一个鬼,而且她穿红衣,又是喜气鬼。害人的恶鬼,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