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少女轻轻翻了个身面向沈琂禾一侧，只见女人单手撑着额头假寐，长睫微垂面容平静。
“你——睡了吗？”
程念以极低的嘘声询问。
下一秒，沈琂禾骤然撩开眼皮，栗色的瞳仁透亮而干净。
“我睡不着，还有点饿，不如我们去吃火锅吧？”
程念一脸无辜地凝视着对方，嘟起嘴巴不自觉有些撒娇的意味。
“现在？”
沈琂禾眼神微微错愕，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惊讶。
少女点点头，继续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十分钟后，绕过这一层宁静的护士站，二人成功乘坐电梯下楼。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用寒风刺骨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北方的冬天又干又冷，一旁的草坪上积雪已经堆了数日。
程念用羽绒服裹紧自己瘦弱的身躯，跟在沈琂禾后头往停车场走忽然有种做贼的感觉。
直到坐进车里开了暖气，冻僵的面部细胞才稍稍活跃一些。
“去哪家火锅店？”
坐在驾驶位的女人有条不紊打开眼前屏幕上的车载导航。
“随便哪家都行，就近，这个点还在营业的。”少女搓完手，赶紧扭身把安全带系上。
二人这便出发离开医院，车子行驶没多远便碰见一家尚在营业的火锅店，首都这边的品牌，24小时营业，两层楼都是，装修得十分阔气，红亮，深更半夜的街上看去尤为惹眼。
走进店里，里面比想象中还要多人。
程念原以为自己这个点跑出来吃火锅已经是奇思妙想了。
“真难为你了，这么大公司老板还得在凌晨三点屈身陪我吃火锅，这顿算我请了，你可别跟我客气噢。”
程念一边说一边埋头大快朵颐。
面前的女人未作声，眼角却微不可察地弯了下。
正吃着吃着，不远处忽传来一阵躁动声，安静下来后紧接着是仿佛能传千里的话筒声。
话筒那端的男人说：“今天是我们品牌成立五周年，作为首都二十家连锁店的首店，为了回馈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新老顾客，今晚将在在场的所有消费者中抽取两桌幸运儿，一桌是特别顾客奖，将获得消费免单以及价值1000元的无门槛消费券，首都任何一家分店皆可使用。另一桌为幸运情侣奖，因为今天也是我们老板的结婚周年，我们将抽取有情侣的一桌，同样会获得今晚的消费免单，以及我们店的招牌吉祥物公仔一对，抽奖方式为电脑随机抽取桌号，结果将在03：55分公布。”
麦克风传来的声音够洪亮以及清晰。
在全部听完后，程念不忘评论一句：“怎么幸运情侣奖没有一千块奖励啊，送个公仔有什么用。”
结果本不在意的她就这样华丽丽中了奖。
听见店长宣读中奖桌号时，程念脑子完全是懵的。
“26号桌的顾客，你们是情侣吗？”
“是是是是是！”少女答得飞快，好似生怕慢一步奖品便会飞向他人。
不过是当众承认一下关系，这里的人又不认识她，白白得来一份免单有什么不好呢。
没一会，服务生过来送来了一对公仔娃娃，并介绍这是他们店的招牌定制吉祥物，“一会您去楼下买单的时候报桌号就行了，会有人直接替您免单的。”
服务生走后，程念随手将手里的公仔娃娃塞了一只给沈琂禾，并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刚刚是为了免单，就算是换做我跟温柠，跟宋萱，我都会假装一下的。”
沈琂禾听着表情复杂，又有些哭笑不得。
时间凌晨四点整。
程念手机响了，是一串座机号，接听后才知道来自医院。
原来是护士到了时间去查房，没见着她人，知道她跑到外头吃火锅后催促她回去。
程念心想她人生第一次住院，哪里知道四个小时一查房就算了，连半夜也不放过。
两人匆匆下楼，程念去前台办理免单，沈琂禾则先去开车。
因为她们到时门口已经无位置，只能将车停在稍远一点的路边泊车位，步行过来。
从火锅店出来，程念站在屋檐下等候，除了这一块区域明亮无比，四周皆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也是在这时，她忽然瞥见一个身形很像薛子昂的人在那暗处徘徊，整个人吓得汗毛竖起，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心脏也紧跟着在胸腔乱跳，仿佛失了节奏。
她大脑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全然没注意到已经将车开过来的沈琂禾，见她没反应，沈琂禾只好下车走来。
“程念？”女人淡淡唤了一声。
少女被吓得一惊，在转头看见来人的瞬间，下意识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害怕地说：“我刚刚好像看见……”
这时，暗处那个不断徘徊的人无意间走到光亮下，原来是个在火锅店门前拾荒的人。
“看见什么了？”沈琂禾紧盯着问。
程念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没有，我看错了。”
她后知后觉松开对方的手，擦擦手心的汗表情有些尴尬。
沈琂禾又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她，平静开口：“走吧，车在那边。”
由于是自己眼花看错，程念心情恢复不少，回去路上研究起火锅店送的小公仔娃娃。
她真的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公仔娃娃，稀少的发量，脸上两坨高原红，苍蝇腿假睫毛，张大着嘴巴露出超大的门牙缝。
正是因为丑得过于喜感，看久了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思。
少女重新将娃娃揣回兜里。
二人回到住院部楼上，在途径护士站时意料之中被叫住。
“程念同学是吧？知不知道医院有规定住院病人晚上不得随意出去，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护士姐姐有些生气地说。
程念双手揣在兜里乖乖站着，脸上故作镇定，任凭对方怎么批评也不反驳。
接着，护士姐姐又将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沈琂禾，问道：“您是她的家属还是监护人？”
不等女人回答，护士姐姐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
“孩子还小，就更应该好好管束，万一出了事做大人的难辞其咎……”
这回轮到程念在旁听着。
不知道怎得，在见到沈琂禾站在那里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她觉得既有点反差大，又莫名很想笑。
“行了，把你孩子带回去休息吧。”护士姐姐说得口干舌燥。
沈琂禾侧目看来，少女挂在嘴角的笑容恰好僵住。
“走吧，孩子。”女人声音低哑，有些刻意地咬重最后两个字。
程念：“……”
第33章
程念是周一上午出院,下午返校的。
回想起自己这个周末过的，也算惊心动魄，一场刻骨铭心的经历。
在医院分开前，沈琂禾说从今天起会安排保镖24小时保护她的安全,程念心里觉得是不是有些夸张小题大做,嘴上倒是没说什么。
听她说保镖着便衣,不会太引人注目,还可以跟随进学校内部。
程念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为了防止薛子昂一个人跟踪自己,现在又多了不知道几个人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偏偏她还不知道保镖们的身形长相，有时候放眼四周,她觉得谁都有可能是。
不仅如此,从那天后家里人连她出门丢个垃圾都要陪着,再也不允许她单独出去。
好处是程念的确有一阵子没再见到薛子昂,坏处是，她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程念空闲时候发呆会想,薛子昂会不会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会不会已经放弃纠缠认清现实了,毕竟他们只见过几面,她不认为对方能够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有什么非得到不可的理由,除非这人脑子不正常,是个疯子。
于是，她接到了这个疯子的电话,是用陌生座机号码打进来的。
“没想到沈琂禾那个老女人肯舍得为你下手笔的，请那么多保镖,真碍事。”
“话说，你真的一点也不肯考虑考虑我吗，那次导致你车祸，我不是有心的，其实我也去医院看过你的，远远的。”
“就见一面好吗，就一面，我把话说清楚就走。”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性取向是天注定的，即便是没有这桩娃娃亲，我也不会看上你啊。拜托你不要再打来了，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拜拜。”
心平气和说完，程念挂断电话。
看样子对方这段时间也不曾放弃接近自己，只不过都被周围暗藏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程念深吸一口气，沈琂禾的法子虽然费钱又笨拙……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挺有用的。
日子就这样来到12月下旬，距离公历新年也就还剩一周多的样子。
这天晚上，程念和家人齐聚在客厅看电视，他们家有阵子没再提起过薛子昂这个名字。
“从那天以后，那个薛子昂有没有再打给你过？”看着电视的池小梅突然扭过头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