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到餐桌前坐下，沈琂禾刚准备用早餐，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由于来电显示为疗养院的公共电话，沈琂禾整个人精神立马高度紧张起来，慌乱地拾起桌上的手机，皱起眉问：“出什么事了？”
“琂禾，是我。”
“爷爷？”听到电话那头还算平常的声音，女人提起的心又瞬间放下。
“我吃完早餐下来遛弯，忘记带手机了，就想着借他们的电话给你打一个。”
“…下次别这么吓人了。”
沈琂禾眉心紧蹙，沉声道。
“琂禾，今天能来一趟云山吗？”
“今天？”
之所以感到讶异，那是因为爷爷基本从不要求沈琂禾前去看他。
“是啊，今天的天气格外好，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想到了你。”
“好。”
猜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女人依然还是未经考虑爽快应下。
果然下一秒，电话那头的老人便又提出要求：“我想要你带上程家的二丫头一起来，爷爷也想看看她。”
“…好。”
或许心里早有预感，沈琂禾听到时不算意外。
听到她应下，老人的声音难免添了几分喜色，“那爷爷在云山等你们。”
通话结束，沈琂禾仍攥着手机，目光低垂凝于桌面，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
“我的水乳用完了，先借用一下你的。”
迷迷糊糊中，程念好像听见姐姐进了自己房间，她不管不顾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霏霏，你妹妹起来没有，沈小姐来电话了。”
池小梅的声音穿过客厅一路飘到床上少女的耳边，‘沈小姐’一词像是具有魔力一样，瞬间让她困意全无。
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坐在一旁桌子前擦脸的程霏憋着笑调侃：“喂，该起床了，你对象找你了。”
“姐，你又笑话我！”
少女一把拉走蒙在头上的被子，坐起身撅嘴控诉。
“我笑话你什么了，人本来就是你对象。”程霏嘴角牵起一个无辜的笑。
与此同时，池小梅又在外头扯着嗓子喊：“程念！”
少女不情不愿下床穿鞋，出去前不忘反驳一句：“要不是你已经有对象，她肯定就是你对象了。”
程霏望着妹妹背影，嘴角的笑容渐而平复。
其实她想说的是，或许沈小姐一早便在她们姐妹二人间做出了选择，和她谈不谈对象无关。
没一会客厅里的对话便飘进房间，让人想不听都挺难。
“啊，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真的不太想去。”
这撒娇的声音一定是妹妹无疑，这丫头的惯用伎俩，程霏每次也抵挡不住。
“当然不可以，作为礼尚往来，你也该去看看对方的长辈，况且沈老爷子也算是我们程家的大恩人。”
池小梅耐心劝导，语气却不容拒绝。
“可是云山太远了，在首都郊区呢，坐车都得一两个小时。”
“你周末又没事，就当去郊游放风了。”池小梅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道：“还有啊，哪有谈对象老让老妈当中间传话人的，你手机呢，把沈小姐电话存一个。”
“我……”程念正想着用什么借口避开。
“这里。”
下一秒从她房间出来的姐姐顺带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池小梅一把接过，在存上号码后不忘帮忙给对面发去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程念。”
？！
程念拿回手机念出短信内容，无语凝噎。
恰在这时，对面来了回复。
[沈小姐：我还有十分钟到。]
看着母亲帮忙写的备注，程念有点想改掉，又想到这女人的名字好像写起来挺麻烦，索性算了。
回头瞥见一左一右俩人在看她刚收到的短信。
少女的逆反心理蹭地上来，下意识捂住说：“我跟我对象的短信，谁准你们看了！”
程霏笑着背手踱步走开，“不看不看，你得抓紧收拾了，你对象还有十分钟到。”
程念：“@#￥&…”
十分钟对于一个爱美的女生来说太过短暂，精致的妆容她就别想了，随便打了个底画了个眉，换上衣服就准备这样出门。
“念念，把这个带上。”池小梅急急忙忙叫住她。
“人家那么有钱，能看上这个吗？”
少女接过母亲递来的老年人补品礼盒，蹙起眉问。
“一点心意而已，再说早上接到电话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去买。”池小梅说。
就这么半推半就把女儿送出了门，池小梅瞬间长松了口气。
此时程霏端着刚磨好的咖啡往沙发里慵懒坐下，看客的口吻说：“妈你觉得她们能有戏吗？”
“不好说，不过沈小姐这个人让我感觉还是挺好的，礼貌，谦逊，虽然话少了点，但也没什么不良习惯，更何况还事业有成。”
程霏表示赞成点头，“唯一的缺点，我想对于念念而言年龄差距大了点，妈你想比我都大五岁呢。”
“年龄大懂得照顾人嘛！”池小梅乐呵呵地说：“你爸不也大了我四岁。”
“四岁和十五岁可是两个级别。”
程霏理性评论，换做是她，可不敢想找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对象。
刚从家里出来没走几步，程念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心里忍不住埋怨，一大早催促她起床连早饭都不给她吃，这简直是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正当她一个人在小区路边停靠的车辆里搜寻，又不肯发个短信问问时，一辆不起眼的小车车忽然朝她滴了声喇叭。
程念惊了一下回头，发现就是那个女人的车。
说不起眼并不是说真的很便宜的车，只是眼前这三十几万的mini，相对于她这个身价的人来说，确实低调了些。
“我还在到处找你的劳斯莱斯和保时捷呢。”少女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保时捷被送去做保养，首都限号，今天是双号。”
女人回答着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启动车子驶离车位。
“原来你们有钱人真的会为了单双号出行买好几辆车。”
一个人小声叽里咕噜着，程念转身给自己系安全带时，发现侧边扶手栏处放了个星巴克的袋子。
没等她说话，旁边的女人瞥了一眼道：“给你的，早餐。”
少女心底莫名被暖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沈琂禾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并没有回答，下一秒而是提醒：“安全带。”
程念从来都不是什么矜持的人，既然人家说早餐是给她的，那她也没客气，一路吃吃喝喝把肚子填饱了八分，彼时车子早已驶上高架桥。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坐久了便有些无聊，程念索性主动找话题。
“话说回来，你第一次听到自己有娃娃亲时，是什么感觉？”
沉吟片刻，沈琂禾开口：“没感觉。”
女人面容冷倦，声音也冷倦。
果然是话题终结者，程念心里服气。
“算了，我睡一觉，到了叫我。”
少女索性闭上眼，双手叠在胸前。
安静的车内偶能听见穿透玻璃的风声，许久之后，沈琂禾方才侧目看过去。
只见副驾驶上的人已进入酣睡，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长睫微微扑闪，呼吸清浅。
……当真是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云山位于首都郊区，以自然风光好依山傍水环境优良为名，这里的云山疗养院亦成了首都富人们的首选。
车子驶入大门，过闸的声音令程念自己醒了来。
在特定的停车场泊下后，程念下车时不忘带上出门妈妈给的补品盒。
见沈琂禾朝这边看来，她稍稍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妈让我带给沈爷爷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会嫌弃吧？”
“不会，走吧。”
女人大步朝前走去。
后来程念见到沈琂禾的爷爷，是在疗养院修剪整齐的户外草坪上。
老爷子看起来还算精神熠烁，被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头发已经全白，但笑起来十分和蔼，让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爷爷。
“你的眼睛和她太像了。”
沈树文盯着她看，感叹道。
“您说的人，是我奶奶吗？”
程念从出生起便没见过奶奶，但他们都说，奶奶生前是一个很伟大的女性。
老爷子点点头，脸上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意。
后来沈琂禾开始询问一旁护工有关她爷爷身体情况方面的事情，漫长而又详细繁杂。
程念恰好非常想上洗手间，于是打了声招呼借机走开。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沈树文便不放心地转头交代：“琂禾，你陪着去，疗养院内部道路复杂容易迷路。”
长廊上时不时有护工推着老人路过，不远处傍湖的小亭里，有三两个老人在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