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退下,让朕来

  • 阅读设置
    第381章
      沈棠口中的朋友自然不是她自己,而是去年认识旳翟笑芳的堂哥——翟欢,翟悦文。
      这厮的文士之道,她也是偶然得知。当时就觉得这是个街头算命的好料子。
      一个占卜,一个望气。
      这俩要是组团上街算命,妥妥的活神仙,业务能力拉满,同行没一个能打的。
      吐槽归吐槽,但棘手也是真棘手。
      姜胜的存在给沈棠提了个醒。
      下回碰到姜胜同款文心文士,自己怎么掉马甲都不知道——国玺啊,多大的诱惑。莫说敌人,盟友都无法抗拒它的魅力。
      姜胜并未对沈棠口中的朋友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安静等待沈棠的选择——
      他想看看,这位沈君会怎么选?选择一个得力干将,还是选择一个潜在危害?
      是选择用,还是选择杀?
      沈棠内心焦灼。
      讲真,她不是很想用姜胜。
      但让她杀——
      鬼知道眼前的姜胜是不是本尊?要是跟宴安一样“子虚乌有”,自己白白多個劲敌。
      几番思量之后,沈棠问了一个她很在意的问题:“先登,有个事儿想问你。”
      这一称呼转变让姜胜猝不及防。
      “沈君且问。”
      沈棠很认真:“你——费主公吗?”
      她现在人手太缺了。
      捡到一个用一个。
      只要业务能力过关,人品不是太差劲都能用。若人品真的太差了,自己大不了只压榨他的才能,不给予他真正的信任,完事儿再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
      沈棠一番权衡后,决定试试。
      这人她先用着,也是安抚姜胜。
      大家上了一条船,一根绳的蚂蚱,他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背刺自己。
      “意思是,当你主公有无危险?”
      姜胜:“……”
      他什么问题都想到了。
      唯独没想到沈棠会这么问。
      擢升人才,不应该摸一摸对方的才能、品行、出身之类的问题?沈棠的问题超纲了,姜胜只得现场准备。文心文士言行最是含蓄委婉,沈棠的问题他不正面回答。
      “君不疑臣,臣不负君。”
      沈棠:“……”
      倘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给对方鼓鼓掌了——他回答了,但又像是没回答,但仔细思量又觉得这个回答有大坑啊。
      “臣不负君”的前提是“君不疑臣”,也就是说,“君若疑”,“臣必负”,跟祈元良那厮的【弑主】有得一拼。但你还不能说他哪里不行,因为是“君”先辜负人家的。
      沈棠对回答不满意。
      但侧面印证这厮不费主公。
      这点对她而言就是意外之喜了。
      沈棠道:“吾不负君,君可安心。”
      脑中过了一遍招揽人才的基本流程,沈棠觉得自己要表示一下,于是笑容满面地起身握着姜胜的手,重重点头允诺。至于这话里头有几分真心,她自己知道。
      姜胜感受那双看着纤细但力气巨大的手,神色微微一僵,笑容很勉强。
      待沈棠松开,指印清晰可见。
      她尴尬道:“一时没控制住。”
      姜胜暗中松散自己的手指,也很痛快地改了称呼:“主公,这无妨。”
      果真是天生神力!
      这力气比那些武胆武者也不遑多让。
      他撤去伪装的言灵,恢复本尊。
      沈棠看了,傻眼。
      姜胜似乎猜出她惊讶什么。
      问:“主公这般看着胜作甚?”
      “这……是你本尊?”
      姜胜道:“是。”
      沈棠闻言,内心险些要吐出一口老血。
      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自己也不能前脚收了人,后脚又翻脸杀人。往好了想,自己带回去一个能干活的内政小能手,也能帮无晦他们分担。
      沈棠如此宽慰自己。
      她现在最担心另一件事情,想听听姜胜的意见:“倘若这世间还有其他文心文士与你能力相仿,我岂不是很危险?”
      姜胜道:“他们看不出来的。”
      沈棠不懂他为何这般自信。
      “此话何解?”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姜胜怎么能保证他的“望气”是世间最强,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怎料——
      “因为主公的‘气’很特殊。”
      “特殊在何处?”
      “特殊在您可能没有‘气’。”
      沈棠:“……”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姜胜是在糊弄自己,还是对自己指桑骂槐,什么叫她没有“气”!没有“气”,她人不是死了吗?
      姜胜先前还说他是通过望气发现她的秘密,现在又说她没有“气”!
      这可真冤枉姜胜了。
      姜胜还真没骗人——他从头至尾没撒谎,但也没完全坦诚。先前只是用了点儿春秋笔法,避重就轻让沈棠产生误解而已——沈棠的“气”是他平生所见最为特殊。
      不管是死还是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还是动物植株,是普通人还是拥有文心武胆,无一例外,周遭都萦绕着不同的“气”,这些“气”都是姜胜能看到的。
      它们颜色不同。
      有着不同涵义。
      姜胜可以凭借这些分辨运势乃至生死,但唯独沈棠是个例外,他看不到!
      仅凭这点就足以让姜胜好奇。可他又不是狸奴,不会因为好奇心就冒险。
      “那你怎么发现国玺的?”
      这也简单。
      姜胜说自己会“望气”,但不意味着人家的文士之道只有这么一个用途,也是靠着这个他才发现沈棠的秘密。至于其中如何操作,沈棠不追问,他也不欲多言。
      沈棠:“……”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坑了。
      白素二人没想到自己等人去外头等了等,便等来新的先生,还是熟面孔。
      她记性好,一眼认出这是昨晚那人。心下好奇又不解,这人明显不是善茬。
      主公留其在身边也太危险了。
      沈棠摆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尔等待他,要像待元良几人一般尊敬。”
      白素和吕绝齐齐抱拳。
      向姜胜见礼,认识新同僚。
      倒是姜胜的反应慢了一拍,倒不是他故意,而是他好像听到一个不太美妙的字眼:“主公口中的元良,可是帐下僚属?”
      沈棠:“嗯,是。有何不对?”
      姜胜简单解释一番:“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多年前曾跟一个叫‘元良’的文士结过仇。乍一听还以为是同一人,但大陆黎民千万,同字之人甚多,凑巧同字也不稀奇……”
      他这些年碰过不少个“元良”。
      沈棠并未多想。
      祈元良这厮虽然仇家多了点儿,但也不是走到哪里都有,这世上同名同姓同字之人都不在少数,世间哪有这么巧合呢?
      一时也未放在心上。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收拾乱成一锅粥的鲁下郡。官署等同空壳,政务停滞,府库粮仓没多少存量,受损庶民若不及时安顿,恐怕会生乱,对外还得提防流民草寇。
      沈棠思来想去,故技重施,派人去鲁郡守的僚属小舅子抄家了,还有跟僚属小舅子同流合污的几个小人也不放过,从他们身上刮出厚厚一层油水,看得人咋舌。
      “……真有钱!鲁公下辈子长点记性吧,再喜欢老婆也要防着娘家舅子,这辈子就当是写了本错题集,争取下辈子不踩同一个坑……”鲁郡守一家老小的灵堂设立在他的府邸,家仆婢女散去,只剩一个年迈管家和鲁小娘子的奶娘和贴身婢女。
      老弱四人守着偌大清冷的灵堂。
      鲁小娘子醒来之后,获悉发生的事情,又看到被收殓干净,但仍残缺不全的父兄尸体,一时间椎心泣血、涕泪交垂。灵堂之上,昏厥了三次,几欲气若游丝。
      靠着府上参汤猛药缓过那口气。
      沈棠跟其他三家代表前来吊唁上香,让鲁郡守的葬礼看着不是那么清冷。
      鲁小娘子作为唯一主事,一次又一次向几人福身行礼,短短三日,整个人就消瘦了两三圈,原先合身的衣裳看着都空荡了。
      作为外人,沈棠只能宽慰她“节哀”。
      “待你血亲下葬,可愿意随我搬去河尹长居?”灵堂肃穆深寒,待久了还有几分不适,看着脸色微微发青的少女,沈棠找了借口将鲁小娘子喊出来,私下说些话。
      鲁小娘子面色终于有了波澜。
      诚然,她很心动。
      但思量过后还是摇头婉拒。
      她想留下来为父兄守孝,抚养大兄尚在襁褓的独子长大。一想到安静躺在棺材,为护她而尸首分离、死相凄惨的大兄,鲁小娘子一时悲意上涌,眼眶泛红。
      前不久还是一家团圆喜乐。
      今日只剩她和被藏在炉灶内的侄儿,心口又一次生堵,面色逐渐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