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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前心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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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前心理师 第378节
      “是!”
      待传令人走后,指挥使自己在这金阁中往返踱步。
      这间屋子确实造得非常雅致,他抄过那么多京官的宅邸,也依然觉得这件屋舍的布置是不输那些朝员的。走到东侧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处木质的隔断横板所吸引。
      他几步上前——这种隔断在很多大宅的屋舍里都非常流行,大部分情况下,它们会被用来当作一种软区隔,譬如前面是客厅,后面是书房。在立起这样的横板之后,加一道帘子,就可以了。
      但金阁显然没有多余的帘子,进门之后,除了挡在南面的一处屏风,一切一览无余。
      指挥使略略颦眉,他弯下腰,伸手在凹陷的横板里轻轻抚摸,再抬起时,指尖沾染了一些湿润的泥土。
      他忽然反应过来,先前有消息说兰芷君偏爱兰草,然而看看此刻的金阁,哪里还有一株兰花留下?
      ——兰芷君走得并不匆忙!
      他恐怕一早就有了准备,以至于这次临行前,他甚至有时间将自己一手栽培的兰花们运走!
      “来人!”指挥使高声道,这件事他必须亲自去和孙北吉报备,“备车!”
      ……
      这一日晚上,一向门庭若市的兰字号前变得空无一人。
      但整个百花涯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着官家白天的搜查,许多客人都忌惮起来。
      整个兰字号更是人心惶惶——官兵将整个兰字号的人都就地审问并关押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兰芷君和凤栖姑姑一早就不见了。
      人们猜测着原因,甚至想着脱身的办法,而另外几个兰字号里更年长的几位姑姑则在这时出来主持大局,安抚惊慌失措的众人。
      于是这一晚,柏灵身上的担子反而轻了很多,连日的登台过后,她今夜忽然能够休息下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归
      她独自坐在屋子里,手里抓着一个十字锁——这是白天从沁园离开时,衡原君随手送的。
      这个东西柏灵着实眼熟,在这里它叫十字锁,在柏灵的印象里,它也叫孔明锁、鲁班锁,是一种易拆难装的玩具。
      衡原君给了她两个十字锁,一个复杂一些,一个简单一些,柏灵已经将那个简易版的拆完并重装了,她打算今天晚一些时候把这个玩具也送给念念。
      “你在做什么呢?”艾松青的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柏灵回过头,见她背着琴往屋子里走。
      “新得了一个玩具。”柏灵笑答,“还挺有意思的。”
      艾松青着实好笑——柏灵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玩这些东西……
      她抱着琴回屋,然后也坐到柏灵的身旁,“我和你说一件事儿。”
      “嗯?”
      “花字号的鸨娘,今天专程来和我聊了聊。”艾松青轻声道,“她说兰字号估计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不出一个月可能就要倒了。”
      “是吗。”柏灵望了艾松青一眼,“她是想来挖墙脚?”
      “嗯,”艾松青点头,“她问我考不考虑偷偷去她那里。”
      “先等等吧。”柏灵轻声道,“我倒是觉得,兰字号不会倒……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倒。”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柏灵低声道,“事情闹大了,牵扯出更多的前尘旧事,有些人就会脸上无光。”
      柏灵拆下最后拼接在一起的几块木头,只听得哗啦一声,余下的木块也落在了桌上。
      “你答应花字号的鸨娘了吗?”柏灵问道。
      艾松青摇了摇头。
      “嗯……我也打个赌,”柏灵轻声道,“我猜不出三日就会有人来接管兰字号,而且十有八九,是个后台颇硬的人。”
      “你既这样说,那我心里也有底了。”艾松青轻轻叹了口气。
      柏灵笑着站起来,“今晚难得有空,你陪我下一趟楼吧。”
      “去哪里?”
      “这个小的,我想拿去给念念。”柏灵将十字锁在手中轻轻一颠,“咱们去和念念玩一会儿好不好?”
      艾松青一笑,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结伴出门,虽然这一路上关卡颇多,但那些官差却并未为难柏灵,这一日的兰字号道路空旷,屋舍寂静,所有的笑闹歌舞都从远处传来,在她们的头顶,只有最简单的灯笼还挂在屋角上。
      还没有走到宝鸳和念念的门前,柏灵就听见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和艾松青彼此看了看,一时都笑了出来——看来今天来得不巧,正遇上念念发脾气的时候。
      推开门,屋子里只有念念和一个兰字号的侍女。
      那侍女回过头,见是柏灵,像是松了口气,“你看看你,哭得这么大声,柏灵姐姐也来看你了。”
      念念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微微扭头望向柏灵,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我要我娘嘛。”
      “宝鸳还没有回来?”柏灵有些奇怪地问,“今天不是所有的活儿都停了吗?”
      “是啊,”那侍女轻声道,“我们也喊人去找过了,后厨,还有那些新人的屋舍里,都找不见人,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念念没有不听话。”侍女怀里的念念哭着道,“娘说会一起回来吃晚饭的,但饭来了娘没有回来!”
      柏灵这时才看见桌上的食盒,看来侍女今日是来送饭的。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柏灵轻声道,“你再托人去找找吧,今天大家都在屋子里,说不定宝鸳也是被官差关在了哪个地方,一时脱不了身。”
      “嗯。”那侍女点头,“那这里就劳烦姑娘了。”
      “不麻烦。”柏灵轻声道。
      她从侍女怀里接过念念,然后和艾松青一起坐在了桌旁,柏灵轻声道,“以前你娘和我说,她白天夜里出去干活儿,你一个人会乖乖待在家里,从来不让她操心……是这样的吗?”
      “嗯!”念念点头。
      “那今天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柏灵低声道,“有人欺负你吗?”
      念念摇头。
      “你是担心你娘?”
      “……嗯。”小朋友噙着泪点点头,“她答应了要回来吃饭的。”
      “那姐姐陪你一起等吧。”柏灵轻声道,“这会儿到点了,我们也不要饿着,先吃好不好?”
      念念摇头。
      柏灵和艾松青彼此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小姑娘真的是只认娘亲啊。
      她把十字锁拿出来放到念念的手里,小朋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将这木头疙瘩放在手里把玩,虽然念念依旧坚持不吃东西,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个新玩具吸引。
      三人在屋子里一直待到了深夜,柏灵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宝鸳不会一声不响地把孩子放在这里放这么久,如果她真的是因为手上事情多,忙不过来,肯定也会托人回来和念念说一声,不至于这样一直没有消息。
      “念念,你知道你娘今天是去哪儿了吗?”柏灵忽然问道。
      小朋友摇了摇头。
      “那你娘今天出门前都拿了什么?”柏灵又问,“这个你还记得吗?”
      “嗯……”念念的眉头皱了起来,“拿了很多银子!”
      这次轮到柏灵皱眉了——她原是想从念念的回答里推测一下宝鸳的去向,未曾想会得到这个回答。
      “为什么要带银子?”
      念念忽然闭紧了嘴巴,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个表情,柏灵很熟悉——这不是念念的“不知道”,而是念念的“不能说”。
      柏灵心中一沉,正想继续追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颇为急促的敲门声,柏灵起身去开门,来人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脸色微凝,而后点了点头,答了一声,“知道了。”
      艾松青站起身跟过来,“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趟。”柏灵轻声道,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玩十字锁的孩子,“松青帮我在这儿继续看一会儿吧。”
      艾松青连忙抓住柏灵的衣袖,小声道,“到底是怎么了,和我总是可以说的呀。”
      “李姐……”柏灵的声音非常轻,“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切荒诞
      与艾松青分别,柏灵跟着前来通报的侍女一路往南。
      侍女也说不清宝鸳究竟是怎么了,只知道是有人要找她们家的麻烦,这些天一直派人在她家附近守株待兔。
      几个龟爪子跟在她的身后护航,他们手里打着兰字号的灯笼,飞快地穿过百花涯夜晚的街道,向着南边的花弄奔行而去。
      还没有走到宝鸳在花弄的旧屋门口,她就听见一声声老妇人的哭号。柏灵觉得有些不对劲,让龟爪子和侍女都在身后等候,自己一个人钻进看热闹的人群中,慢慢接近那个中心。
      教坊司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打着灯笼站在最前面,一个宫人面带几分不善,轻声道,“这位婶子……”
      “不要喊我!”先前在哭号的老妇人厉声道,“好端端的女儿嫁过来,人就这么没了!”
      柏灵听得心里一紧,用力推开了挤在她前面的最后两人。
      ——在教坊司的灯火下,眼前一位老妇人坐在地上,她怀里抱着一个浸在血泊里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睛半睁着,始终没有合上。
      “我的女儿啊!”老妇人哭天抢地,“你是最孝顺的啊……你不能就这么撒手走了,留娘一个人在这世上……你让娘怎么活啊……”
      “娘!姐姐的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去报官!”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
      柏灵这才留意到,老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那教坊司的宫人冷笑了一声,“报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报官,我看你们是嫌命长。”
      “我们老乔家也不是好欺负的!”那年轻男人拍着胸膛说道,“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们一家都杀了!要不然老子一个个告上去,你们谁也别想好!”
      那宫人刚想说什么,近旁一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他眼中的揶揄进而变成了笑意,又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男人,“这位小兄弟,是死者的弟弟?”
      “是!”
      “行,现在她丈夫也找不到了,她的后事就你来做主吧。”那宫人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都是一笔糊涂账,和死人算也算不清楚……人既然死在我们百花涯的花弄里,我们呢,也会担一些我们应担的责任。”
      那年轻男人哼了一声,“……你们想怎么了?这事儿没有五十两银子,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