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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难哄,那不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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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想起锦聿,有没有想到过他一回。
      妙珠抬头看他,她道:“有的......”
      听到妙珠的话,陈怀衡道:“撒谎没用。”
      妙珠道:“没撒谎。”
      陈怀衡愣了一瞬,而后苦笑一声,道:“想起我,也是在恨我?”
      “没有啊,都跑出去了,再又恨你干嘛呢,给自己添堵吗。”她道:“想起你给我过生辰的那回,想起你后来好歹也有像人的时候。”
      妙珠仍旧抱着他不松手。
      她怕一松手陈怀衡又要跑掉了。
      她道:“一开始的时候在外面好苦啊,东躲西藏的,每天都睡不了安生觉,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吃一口算一口,你知道的,我除了做绣活,也不会些别的什么东西了,只能没日没夜的去做活,偏晚上的时候连油灯也舍不得点,有的时候眼睛都好疼,睁也睁不开。”
      日子是不好过,但也没这么可怜。
      妙珠高兴的事不说,专捡一些叫人心疼的话说给陈怀衡听。
      陈怀衡听了之后,果然不叫好受,然而只从胸腔中哼出一声冷气,道:“活该,你自己要出去吃苦,谁拦得住。”
      他知道妙珠也没说谎,她手上的茧子切实是比从前多了一些,皮肤也没从前那样细腻,在外面的日子,她肯定过得不好,很不好。
      妙珠抹了把眼泪,她道:“日子再苦我也能挺,在外面,我是人,我过得快活,我每日都过得有盼头。我好容易有了点人样,你就别逼我了成吗。”
      妙珠一下子说了好多的话。
      陈怀衡就知道,她最会看人眼色。
      早上他偷亲她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她发现了,她又有了把柄筹码对付他。
      所以,从她回来后,他便一直不想叫她再抓到把柄,他不想叫她知道,他仍旧深深地喜爱着她,放不下她。
      他恨妙珠,可当那苦苦被他掩藏在心底的爱意外泄之时,就显得他尤其可笑了。
      他眉眼低垂,看着妙珠,脸上的痛苦再也难忍。
      恨什么呢?
      他又有什么好恨她的呢。
      可恨的并不是妙珠。
      可恨的另有其人。
      第59章 她不喜欢的是我。
      自从那一日之后,陳懷衡终于正常了一些,他不再成日成日地关着妙珠。
      他也不拘束她去哪里,就算是想出宫,他竟都让。
      只是,不管妙珠去哪里都要过他的耳目,不管去哪里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跟着。
      他不想她讨厌他,不想她恨他。
      她渴望自由,想要自己不被一直管着,那可以,那自然是可以的。
      陳懷衡承认,比起妙珠逃跑,他更恨的是她不爱他。
      恨她从来都没有喜歡过他。
      他不会再像当初那样鲁莽和愚蠢了,他不会再一遍又一遍把她推得更远了。
      他不能再让她那样讨厌他了。
      既然她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那他的故作冷漠与疏离就都已经没有用了,除了让他看着更好笑一些,再也没有其他的用處了。
      他也没有再故意用锦聿的事情去讥讽她了。
      一个早晨,他起了身后,先是去了太子的房间中。
      陳懷衡要上早朝,起得一如既往得早,锦聿这个时辰本还在睡梦中,迷迷蒙蒙被人搖醒。
      睁眼一瞧,就见陳懷衡坐在床边。
      锦聿揉了揉眼,试图看清陈怀衡。
      晨曦才露出了个角,陈怀衡朦朦胧胧站在床边,他看他都费劲。
      “父皇......”
      他这一大早来找他又是做些什么呢?
      陈怀衡拍了拍他的臉,试图叫睡眼惺忪的陈锦聿清醒一点,他道:“一会你去见见她。”
      锦聿刚醒过来,听到陈怀衡的话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竟还有些懵。
      他下意识问道:“誰?见誰?”
      然而问出这话之后,他那小脑袋也清醒过来了。
      除了妙珠,也没旁人了。
      自从那日见到妙珠之后,他就猜到那是他的親生母親了。
      可是,父皇并没有
      让他见她的意思。
      那锦聿也不敢去多提。
      从他记事以来,父皇就一直恨着母親。
      陈怀衡道:“去看你娘。别惹她傷心。”
      锦聿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闷,他在微弱的光亮中看着陈怀衡道:“她并不喜歡我。我没办法不让她傷心。”
      他不是说过,因为是他没用,母親才跑走了吗。
      “她不喜欢的是我。”
      陈怀衡搓了一把他的头,也不再说,而后直起了身,锦聿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说话的情绪,再想说些什么时,他就已经没了人影,离开了这處。
      陈怀衡那挺拔的背影,不知是何缘故,在昏暗的环境中,竟然带了几分说不出的佝偻。
      锦聿被他这么一闹腾,也再睡不下去了,扑腾了两下便坐起了身。
      起身后,他任由宫人给他穿好了衣裳,只是看了看窗外,见天都还没亮堂透,便又一直坐到天亮透了才出门。
      他往乾清宫的主殿那处去,妙珠现下已经起过身了,用过早膳之后,闲来无事就在后苑浇浇花,剪剪草,连锦聿站在身后竟都没有发现。
      一直到回过身去,眼角扫到了那个小小的人就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妙珠一时没反应过来,叫他骇了一跳。
      怎么和他爹一个样,都喜欢这样没声没响的往人身后一站。
      妙珠这几日也收拾整理好了心绪,再见锦聿也没第一日那般慌张无措了。
      该面对的也总该面对,这事本就是她不好,躲躲藏藏的又有什么用呢。
      妙珠放下了手上浇水的壶,唤他道:“小聿。”
      陈锦聿一直瞧着妙珠,听她喊他,臉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小手已然把两侧的衣服捏得皱巴巴的。
      他听妙珠唤他,一时之间竟憋得没了言语,不知如何作答。
      妙珠见他不说话,便试探性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脸上没有不快,便又在他身前蹲下,她看着他问:“用过早膳来的?”
      锦聿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手将衣服抓得更紧了一些。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眼眶竟就控制不住的泛紅,明明妙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问了他一句用过早膳没有,锦聿眼眶就忽然之间紅得不像话。
      可他忽然想起早时父亲叮嘱过他的那句话,他说,不要惹母亲伤心。
      锦聿害怕自己的眼泪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比如说......母亲的再一次离开。
      他胡乱揉了把眼睛,想把那忽然往眼眶外跑的泪水抹回去。
      妙珠见到锦聿忽然之间就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也慌了神。
      她就那样蹲在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问道:“小聿,你怎么了呀。”
      妙珠的这一句话,就像是压倒锦聿那颗脆弱小心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抓着他,他便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偏哭也不敢放声哭,只敢捂着嘴巴小声的呜咽。
      他怕父皇知道他哭了,怕父皇又嫌他没出息,与此同时,更也怕自己的哭声会惹得面前这个狠心的母亲不喜。
      他小小的脑子里面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只是一句小小的话,一个小小的触碰,就能摧毁他那颗小小的,不大强悍的心。
      妙珠看得心碎,也跟着落泪。
      她再忍不住,将他抱入怀中。
      可母亲温暖的,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怀抱,和父皇那坚硬的臂膀全然不同,这点不同,让锦聿更觉委屈,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妙珠只是不停地问他“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呢?怎么突然就这样心伤。
      锦聿的泪湿哒哒的,快要把妙珠肩头的衣裳浸湿了,妙珠觉得肩膀那处被他的泪都烫到了。
      好久。
      他哭了好久。
      自他记事以来就没哭得这样厉害过了。
      每次难受得不行也只是躲在房中流两滴泪就算了。
      他来之前想过的,不可以哭,不可以讨人嫌。
      可是还是那么不争气。
      锦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他的下巴就靠在妙珠的肩膀上。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唤她道:“母亲......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
      锦聿已经快五岁了。
      可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他的周遭只有宫女,还有父皇。
      除此之外,谁也没了。
      父亲自己都一副半死不活,随时要死的样子,哪里还顾得到他?宫女们就更不用说了,就像卿云和荣桃虽待他好,可总是把他当成小主子来看,就连他向她们讨要关于母亲的事情,她们也从来不会和他多说。
      孩子对母亲天然的亲近爱恋是不需要任何的缘由。
      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就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就委屈得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