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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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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患者 第54节
      两人挨得极近,乌妤偏过头望着窗外,“你也没给我机会说不是么?”
      “我看到上线名单了,第二名。”宗崎仗着人多,在车厢晃动时,绕去她后腰,自己握住把杆,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拥抱,低声夸她:“很厉害。”
      乌妤皱眉,动着手腕想把他弄下去,忙活半天纹丝不动,快烦死了:“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二十分钟后,抵达小区门口的站台。
      乌妤往家走,宗崎还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她不够自主地加快脚步,都快进单元门了,宗崎还毫无所觉地跟着。
      哧地停下脚步,乌妤转过身,站在狭窄逼仄的门口,说:“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陪我回家,给你个东西,我就走。”
      “我不要,什么都不要。”乌妤防备地看着他,张口拒绝。
      宗崎忽然抬眼看向她身后,似威胁:“确定要在这儿和我说这些?”
      天色渐晚,两人原地对峙,乌妤不想认输,可陆陆续续有熟悉的邻居回来,她瞪着宗崎,“你不要脸。”
      视线相触,宗崎笑了笑,过去站她面前,把帽子扣在她头上,马尾顶着戴不上,他没多犹豫地摘下她的发绳,顺手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还给我。”乌妤看见了,拍他的手。
      “走了。”宗崎揣进兜里,落后她两步出小区,往对面马路走。
      站在他家里,恍若隔世,熟悉的摆设,乌妤进了门没往里走。
      宗崎不强求,一摞习题册就摆在餐桌上,他拍了拍封面,朝她看过来:“过来,给你说说怎么用。”
      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乌妤天人交战半分钟,还是提步过去了,站在他旁边,隔着一段距离。
      “我会吃了你么,这玩意又不会害你。”宗崎不大高兴,伸手把她拽过来,“这份习题,分为上下两册,一份基础版,按照历年高考的物理试题水平准备的,多练多写,梳理好逻辑与思路,别老是往人套里钻。”
      “要是不会的就,问我。”打了个磕巴,他顿了下,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另一份进阶版,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得写一遍,留个印象在。”
      乌妤粗略翻了翻这两册,见他说完了,放下书包把习题册往里装,拉链合拢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留在这,教你行么?”宗崎突然出声。
      乌妤低着头,像是没听到。
      “愿不愿意,好歹吱一声吧,嗯?”宗崎耐心等着,乌妤早把帽子摘了下去,这会儿长发垂在脸侧,有几缕炸毛浮在空中。
      宗崎伸手想给她按顺服下来,可还没碰到,乌妤就防备地躲开了他,甚至还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彻房间。
      手背瞬间浮现红印,宗崎嘴角扬起的笑
      僵住。
      “谢谢你准备的这个,我要回家了。”乌妤去拉书包的背带,全盘忽视旁边的宗崎。
      刚迈出去两步,宗崎的声音从后响了起来:“一定要把我当成仇人吗?”
      乌妤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地板,应声:“我现在只想准备高考。”
      “我给你补课,我了解你,你也听得懂我。”宗崎站在原地,屈指摁压着冰凉桌面,遇着事儿了,他就习惯如此。
      “吴老师讲的我会更适应。”乌妤眼前晃了下,皱眉掐着自己掌心,淡声回。
      宗崎抬腿上前,站定在她侧方,“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不打扰你。”
      “你现在已经是在打扰我了。”乌妤抬眸,认真说。
      宗崎就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事,进退两难,冷着脸:“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究竟是让我现在别打扰你,还是我们永远都别见面了?”
      “我都行,你呢?你能做到吗?”一连两问,乌妤都不在意。
      宗崎的脑袋狠狠嗡鸣了下,喉结重重滚动,伸手抓住她,一字一顿:“别做梦了,我就不可能答应。”
      乌妤笑:“你以为我们俩这感情有多干净么?随便签个恋爱协议,说两句空话,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她拧着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将腕骨上的红印露出给他看:“你看,它是会消失,可我忘不了,宗崎,我们好不了的。”说着,她摇头,一副预知未来的模样。
      躲不掉就躲不掉好了,她不好过,宗崎也别想好过。
      “空话吗?乌妤,你签了字,盖了章,就必须得好好履行,否则……”宗崎恢复往日状态,勾唇笑:“那这一纸诉状,就由律师亲自送上门,你说,该送到谁的手里呢?”
      “你无耻!”乌妤震惊看向他,那句“你拿我姥姥威胁我是吗”卡在了喉咙里,眼前一黑,好像因为他那一句无耻的话而浑身发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逐渐闭上的眼帘里是骤然变了脸色的宗崎。
      -
      市人民医院,晚七点。
      乌妤慢慢转醒,入目全是白色,呼吸时只闻得到消毒水气味。
      杨淑珍拍了拍她身前的被子,凑上前,絮絮叨叨的:“醒啦?你这孩子,早上是不是又没吃桌子上留的饭,差点吓死你姥姥了好吗?”
      乌妤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低血糖?晕了?”
      “何止,你妈就是说的对,哎我还跟她唠叨半天。”杨淑珍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就是减肥减得太厉害,那医生都说你体重过轻,三餐又不规律,这低血糖说来就来,要不是你那同学给你送过来,晕倒在路边都没人帮忙打个120的。”
      “我同学?”乌妤喃喃。
      “是吧,我光顾着你了,也没问名字。”杨淑珍懊恼起来,“你知道是谁吗?去上学别忘了谢谢人家,我去叫护士来看看,你这点滴也快结束了。”
      杨淑珍出门找护士,乌妤仰头,输液管一颗颗往下坠液体,浑身汗津津的,她忍不住皱眉,想回家洗澡。
      余光里走进来一个人,乌妤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窗外,心绪仍然起伏不定。
      宗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低声说:“你放心,我没让你姥姥看见我。”
      乌妤闭上眼。
      “我不逼你了,我等你回了家就走。”他继续说。
      乌妤还是安静,不说半个字。
      她越是沉默,宗崎越是难安。
      “你能和我说句话么?”宗崎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他牵唇,眼底蓄着红,“没事,不说也行,那我先出去了。”
      他起身往外走。
      “能把那份协议废了吗。”
      宗崎的背影僵直,答:“等你好起来。”
      -
      在家休息了一天,乌妤继续回学校上课。
      四月春末,她在学校物理自命题中班级排名在前十五名,年级排名第一百七十。
      综合成绩前进到班级第五,吴宏课后特地和她谈了谈,话里还有些惋惜:“走文化课也行,哎,算了算了,你继续保持,能稳定住最好,求稳至上。”
      乌妤眼观鼻鼻观心听完,跑回座位避免了吴宏再一次发散思维问她其他科目学的怎么样。
      每天两点一线往返家与学校,她没再去棋牌馆,和崔藜的甜蜜周末也暂停。
      进入五月,天气转热,除了大课间的跑操,她压根不想离开教室。
      课间放风,在四楼甚至都能闻见烈日烤灼绛红色操场散发出的皮革味,长长走廊中,饮水器和厕所才是人最多的地方,往日还会打篮球的人已经消失许久,乌妤伸了个懒腰,看够绿色植物,回去继续复习。
      直至高考前,她都心无旁骛的准备着考试,姥姥关掉了棋牌馆,每天给她做饭,早午晚三餐规律,没再出现低血糖的情况。
      6月7日,乌妤提前抵达考场门口,准点随着老师进入考场。
      考试前一晚姥姥还给她的手腕上系了条在庙里祈福求来的红绸,鲜红艳丽,枕在脸边,一夜无梦。
      三天考试结束,乌妤跟着来接她的姥姥一块回家,外面冒着小雨,杨淑珍拍拍她的手:“考完咱就不想了,赶紧回家,吃完晚饭,就好好睡上几天,姥姥不喊你起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那姥姥你今晚打算做什么饭呀,我好饿好饿,想吃糖醋小排。”乌妤抱着姥姥的手臂撒娇。
      “早就准备好了,知道你喜欢吃,走走走,回家就做。”
      回家吃完饭洗漱好躺床上时,乌妤在小群里和朋友们聊天,不是考试,而是最近新出的一个手游。
      联机组队模式,她和崔藜一块玩,还认识了几个游戏朋友,玩多了还挺默契,考完试的一个多礼拜她都在家“玩物丧志”,姥姥不管她这些,除了三餐。
      那个人好像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乌妤说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改过了,但总归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在暑期的时候,她在「跃声」接了两份配音工作,赚到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期间京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姥姥特地设宴叫来了姑姥一家庆祝乌妤考上双一流名校。
      邻里街坊闻讯还陆续上门向姥姥取经怎么教的孩子,她瞅准这机会,在棋牌馆还拉了条长幅,给自家吸引来连续半个月的流水。
      一直到去京淮大学报道那天,乌妤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元旦放假,乌妤答应姥姥要回来,青港到京淮的高铁需要两个多小时,和崔藜约好了回家聚会。
      商业街新开了家剧本杀,找路人组了局,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耗在那。
      推理本耗脑子,中间一度让乌妤想放弃,强撑着精神玩进去了又觉得太烧脑,肾上腺素飙升,桌上点了两回冰饮,都没能压下,情节几乎回回反转。
      剧本杀结束转去了一家老招牌饭店,崔藜早在上半年满了十八,假期乌妤要兼职,她几次没碰上人,这会儿终于聚在一起了,怂恿着她要不要喝点酒,果酒就成,尝尝味道。
      乌妤还在犹豫,崔藜直接从包里拿出来瓶,朝她笑得不怀好意:“莫斯卡托起泡酒,从我姐那拿的,你试试,真的超级好喝。”
      乌妤倒了杯,加了点冰块,她尝了尝,是葡萄口味的,口感很棒,酒精度数很低,气泡感满分,五六分的甜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晚饭吃完,出来时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她和崔藜肩并着肩站路口透气,说说笑笑,眼前冒出一团团白雾。
      乌妤把手揣在兜里取暖,崔藜去了燕北大学,在北方待了几个月,说话都一股豪气:“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跟那个谁,怎么样了?”
      乌妤转过脸,眨眼:“那个是哪个?”
      崔藜嗤她,抬起胳膊搭在她肩上,“少来,跟我还装什么,就那个宗崎呗,他转学走了,你们也没后续了?”
      乌妤避而不谈,“宋心南呢?我一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去京淮了,我记得她
      说过,好像学的是新闻?哪所大学就不知道了,毕业聚会那天她都没来呢。“崔藜回忆着,从手机里扒拉出宋心南的微信,“喏,上次的动态还停在夏天呢。”
      乌妤顺着她的话看过去,视线虚无起来,不太走心,因那句停在夏天而出神。
      晚风拂过卷起披散着的长发,乌妤穿着件天蓝色修身毛衣,肩背瘦薄,皮肤白,领口略深,露出一截形状漂亮的锁骨,她今天上了妆,同色系眼影,像行走的薄荷甜糖。
      双腿纤瘦匀称,她瘦了很多,站在风里像是下一秒就能被吹走,崔藜家里人催她回家,没法继续逛下去。
      乌妤和她道了别,转头去便利店买了瓶苏打水,觉得今晚的果酒好喝,路上还在问崔藜在哪里买的。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悬吊的电视播放着文旅宣传视频,她戴好耳机随机播放着歌,暖风嗡嗡运转着,不通风,呼吸有点闷。
      实在透不过来气,乌妤侧过身,打开条缝隙,吹进来股冷气,凉得她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