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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宠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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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宠外室 第74节
      她也自幼便知,这些有多金贵。
      它们可以换银子,银子可以买这世上一切能买之物,包括她和她的母亲姜氏——两人原就是区区五两银子便被杨盼山卖进了妓馆。
      可怜的她,连如今头上这一支步摇都比不如。
      林莺娘抬手,抚着鬓边的并蒂海棠步摇,有些不服气,“哪里太艳太俗了,采雁和兰秋都说我戴着极好看呢!珠宝铺的掌柜也说这支步摇是金陵现下的时兴货,好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有一支。”
      她说这话时傲娇得很,好像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有的东西她也得了,她便和那些金尊玉贵娇养大的贵女们是一样的。
      哪知谢昀听了她这话却暗嗤,“旁人都有的东西有什么可稀罕的,便是想要也得要旁人没有的东西。”
      他话说得轻巧。
      林莺娘偷偷撇撇嘴,“旁人有的东西我尚是没有呢!哪能还敢想旁人没有的东西。”
      第98章 六殿下还未争一争,怎么知道不行?
      相似的话,谢昀方才在宴席上也听人说过。
      是宫里向来不受宠的六皇子。
      宴席上诸位皇子殿下同朝臣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只有他无人问津,默默无闻。
      也是,一个宫人生的皇子罢了,既没有母家权势,圣上也不看重。
      他在这深宫中一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被人忽视得彻底,好在六皇子早已习惯,无非是眉眼落寞些,自嘲般自顾自饮酒,一盏接一盏,这宴席上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宴席散后,他如寻常一样离开,却在宫道上瞧见了谢昀。
      谢小侯爷如今当真好生得势,他奉皇命去江州赈灾,路上连断了几桩大案,圣上大喜,早朝上连连称赞了谢昀数日,只道他是肱骨之臣。
      朝堂上现在谁人不知,谢昀是朝堂新贵,天子宠臣。
      诸位皇子殿下也都跃跃欲试,都想将其纳之麾下,为争夺储君之位增添一大助力。
      只可惜这谢小侯爷乃是朝中最清流不过的人。
      向来不结党营私,也不公然站队,诸位皇子们屡次邀他皆被拒绝。
      数次这般下来,长此以往,朝中无人不知,这谢小侯爷只忠圣人一人,慢慢也都歇了心思。
      六皇子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些朝中事的。
      他羡慕其他皇子,也羡慕谢昀。
      自己虽是皇子,却没有谢昀那般气魄,他能在朝中的暗流汹涌中独善其身,不为旁人所侵扰,而自己却只能在权利裹挟的洪流里漫无目的地漂着。
      朝中已隐隐有流言,圣人欲立四皇子殿下为储君。
      四皇子殿下声名在外,为人仁慈宽厚,有仁君之德。
      可只有六皇子知晓,他记恨自己的生母趁着贤妃娘娘有孕,勾引圣上,这才生下自己来,于是对自己向来诸多为难。只是因为如今圣上在位,四皇子殿下要保持他仁慈宽厚的声名,这才暂且留着自己。
      若是他为储君……
      若是他往后登基为帝……
      六皇子自觉自己如浮水之萍,身不由己,命也不能由己。
      他如今见着谢昀,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不过是偶然遇见,正准备寒暄几句便离开,却听谢昀问他,“六皇子殿下当真甘心吗?”
      谢昀将他在宴席上的落寞看在眼里。
      同为皇子,他和其他诸位皇子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就如现下,旁的皇子酒醉都有轿辇送回所住宫殿,便是谢昀,也有宫人抬的轿辇送他出宫。
      六皇子身为皇子,却只有一个小内侍执着风灯在这冗长的宫道里陪他回宫。
      这时节风冷天凉,冗长的宫道里更是无遮挡,那寒冷的冬风直直吹进六皇子荒芜的心里。
      谢昀邀他上轿辇,“这天冷风寒,微臣先送殿下回宫。”
      六皇子受宠若惊,“这怎么使得?莫要耽误了谢大人出宫。”
      “无妨。”
      谢昀当真命轿辇转头,送六皇子回宫。
      “多谢谢大人。”
      六皇子一个皇子,在谢昀这个臣子面前却甚是卑微。
      宫道寂静,轿辇内亦是安静。
      谢昀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问他,“六皇子殿下当真甘心吗?”
      “什么?”六皇子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耳朵听见的话。
      谢昀看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微臣方才在宴席上见殿下自斟自饮,甚是孤寂,是以有心问一问殿下,怎么不同其他殿下一般,与朝臣交谈共饮?”
      若是寻常人问此话,六皇子只觉他在嘲讽自己。
      谁不知他这个皇子殿下名为皇子,实则连四皇子身边得宠的内侍也是不如的。
      可谢昀说这话时静静看着他,眼里并无半点嘲讽之意。
      六皇子抿了抿唇,垂下眼落寞道:“世人趋炎附势,朝中众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避我且来之不及,如何会与我交谈共饮?”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谢昀。
      来宫赴宴的朝臣何其多,在宫道瞧见他孤身回宫的又岂止谢昀一个,可唤住他,邀他上轿辇的却只有谢昀。
      六皇子感怀于心,“今日多谢谢大人。”
      不然他饮了酒,又冒着这样大的寒风回去,想必翌日就要染病起不来榻。
      “殿下客气了。”
      谢昀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殿下为君,微臣为臣,臣为君分忧,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从来未有人将他视为君。
      六皇子怔然了许久,自嘲一笑,垂下眸去,“我算什么君,谢大人这话折煞我了。”
      他自知身份卑微,从来不同其他皇子一般自称“本王”或“本皇子”。
      这样卑微可怜的一个人啊!
      若是此时生命里出现了一束期冀的光,他会不会倾尽所有来抓住?
      谢昀清明的声在轿辇内响起,“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殿下同其他殿下一样,都是圣上的子嗣,都是大鄞朝尊贵的皇子殿下。其他殿下如何,六殿下自然也应当如何。”
      也从来未有人与他说过这些。
      六皇子再次怔住,恍惚看着谢昀。
      谢昀微微一笑,又道:“如今朝堂之上立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四殿下,五殿下,十二殿下都在为争储费心竭力,六殿下怎么也不放手一搏?”
      争储一事朝堂皆知,倒是也不必遮掩,只是这般如谢昀坦荡荡说出来倒是叫六皇子有些意外。
      他垂下眸,遮住黯淡的眼。
      “争储与我有何相干?”他自嘲道:“我是谁,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谢大人尊敬我,称我一声“殿下”。可我自知,我哪里是什么殿下,旁的人再没有将我看做殿下的。我连殿下这个位置尚且保不住,如何还敢肖想旁的,谢大人就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他有自知之明。
      皇储之位,从来不是他能争的东西。
      光是想一想,也是痴心妄想的。
      “六殿下还未争一争,怎么知道不行?”
      第99章 微臣以为,这储君之位,非六殿下莫属
      谢昀循循善诱的声在他身边响起,“听闻六殿下功课骑射都不输四殿下,前阵子交于翰林院的策问更是针砭时局,字字珠玑,只是可惜,这样好的文章,只能借着五殿下的名交上去,六殿下可甘心吗?”
      六皇子闻言大骇。
      这是谢昀今日第二回问他“可甘心吗?”
      当然,他最震惊的还不是这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六皇子向来知道这个道理。
      他和其他皇子虽同在翰林院进学,却向来藏拙,万万不敢冒出头,叫旁人知晓。只是五皇子重武,善弓箭骑射,却对策问一窍不通。诸位皇子中,只有六皇子没有母族倚仗,是最好欺负的。
      他自然而然将目光投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被他威逼,又无人替他出头倚仗,只能听之任之。
      五皇子在翰林院的策问,日常功课都是六皇子代笔。
      只是这样的事瞒得严实,竟会叫谢昀知晓。
      谢昀迎上他震惊的眼,眉眼平静,淡淡出声,“四殿下伪仁,五殿下徒有匹夫之勇,十二殿下到底年幼,不堪重负。微臣以为,这储君之位,非六殿下莫属。”
      六皇子是如何答的呢?
      他怔忪了好一会儿,心下骇然不已,头脑却是头一遭出奇的冷静。
      ——他想夺储君之位。
      没有人甘心一世屈居人下,默默无闻。
      他自己从前夜深人静时也偶尔会想,若是他同别的皇子一般有个显赫的母族会如何?
      他也可以同他们一样,意气风发,威风凛凛,而不是像现在。
      就连自己通宵达旦写出的策问也要属上旁人的名交上去。
      上天没有给他一个显赫的母族。
      但是,上天为他送来了谢昀。
      谢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