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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今天火葬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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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这样才算兑现承诺。
      赤莲强撑着站起身,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恶鬼,怒目而视道:“你这个小贱种,一定不得好死!我要见魔尊,巫樗你给我出来!”
      “去告状吧。”
      宴北辰怜悯看向她。
      多么简单,巫樗若信了,把他一起杀了不就行了。
      哪有多复杂。
      *
      这大概是魔界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等画酒缓过神,魔界局势已经大变天。
      她的院子里又来了很多新侍女,但那些侍女沉默得像木头人,从来不和画酒说话。
      画酒待在院子里无聊,可王城禁严,她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唯一会和她说话的只有常嬷嬷。
      常嬷嬷上了年纪,总爱多愁善感:“外面可乱了,表姑娘还是别出去,待在这里更安全。”她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到。
      可画酒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想起巫樗中毒的事,她忍不住问:“舅舅醒过来了吗?”
      站在她的角度,她希望巫樗早日康复。
      常嬷嬷只淡淡说:“醒了。”
      再没有一句多言,似乎极不想提这个人。
      画酒问出真正想问的:“那三殿下去哪里了?”
      为什么再也不来见她?
      萧索冬季,天域茫茫,一阵风从院墙外的枯枝梢头卷过。
      少女衣着单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起小巧漂亮的脸看她。
      那张脸上的表情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常嬷嬷心头一紧,走近轻轻将少女拢入怀中,昧着良心说:“三殿下自然有他要去的地方,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不过嬷嬷知道,他现在是安全的,不必为他担心。”
      竞争对手都死光了,说句高枕无忧都不为过。
      不过唇亡齿寒,林州王痛失爱女,在舟月的建议下,准备和宴北辰殊死一搏。
      常嬷嬷其实知道,三殿下正准备带兵去林州,但不敢告诉画酒,害怕看不住她,又让她跑去危险的地方。
      宴北辰受伤了,会有万千人想办法救他。
      而画酒受伤了,或许只能凄凄惨惨死在异地。
      少女不明白这个残酷的道理,常嬷嬷只能瞒着她。
      第34章
      想起其亚小夫人的事, 常嬷嬷不禁摇头感慨。
      四殿下死讯传出不久,阿楚就一剑抹了脖子,为他殉情。
      其实常嬷嬷想歪了。
      阿楚一直是个极清醒的姑娘。
      或许在旁人眼中, 她只是小小蝼蚁。
      可身为蝼蚁,也有想保护的地方,也有想拯救的人。
      她喜欢其亚,喜欢到愿意用命保护他。
      可阿楚明白, 其亚不会用命保护她,更不会用命保护她身后的家国。
      于是她骗了他, 然后再以命殉他。
      也算还清他的情,为两人纠葛画上圆满。
      当然,以上只是阿楚的感性部分。
      其亚死都死了,就算拿巫樗的命去祭他,他也不可能原地复活。
      真正让阿楚下定决心的,是主宰意志的理性部分。
      从容赴死, 是因为不得不死。
      她是功臣。可同时,她是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宴北辰不会留着她。
      阿楚很清楚这点。
      她不愿意体面, 会有人替她体面。
      还不如干干净净, 不带尘埃而去。
      *
      送走常嬷嬷后,画酒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
      四下无人时,她坐在梳妆台前, 伸进妆奁盒深处,取出那只白色铃铛,小心翼翼拂动它银色的流苏。
      画酒安静盯着它。
      这是一只没用的铃铛, 从来没起过任何作用。
      但此刻, 寂静暗夜中,少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光彩, 数次祈祷后,轻轻摇响这只铃铛。
      时间寸寸燃烧,四周安静得连余音都散去。
      她期待的奇迹没有发生。
      “怎么会没用呢。”
      少女喃喃自语。
      宴北辰明明说过,想见他的话,只要摇响铃铛,他就会出现。
      画酒不死心,咬牙又摇了一下。
      依旧无事发生。
      画酒闭上眼,缓缓吐出堵在胸口那团郁气。
      她心里该是愤怒的。
      ——毕竟,他又一次骗了她。
      和这只小铃铛一样,她被另一只铃铛的主人,遗弃在这座小院。
      “为什么需要你的时候,总是见不到?”
      画酒红着眼,不肯死心,紧紧捏住那只铃铛,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自问。
      镜子里的少女不会回答她,颊边划过两行清泪。
      谁在哭?
      画酒的表情凝结了。
      她明明没有太过悲伤,那些眼泪也不像是她的。
      或许是另一个人,背着她,偷偷躲在镜子里哭。
      镜中少女哭得画酒心烦,不能忍受。
      她慌忙站起身,少女也跟着站起身。
      她伸手去擦镜子上的眼泪,少女也伸出手,穿透镜子来擦她的眼泪。
      “不要哭了。他看见会不高兴的,求你不要再哭了!”画酒语气急切。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总是哭!
      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他不会喜欢整日阴郁的少女。
      他一定喜欢阳光快乐的姑娘!
      画酒脑中乱成一团,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慌乱间,她大叫一声,随手抓起玉梳,往前狠狠砸去。
      “闭嘴吧!”少女声音尖锐刺耳。
      “嘭”的一声,世界安静下来。
      圆面镜子碎裂开来。
      一片一片,里面装着无数哭泣少女。
      她们眼尾泛红,含泪盯着画酒,在思考如何杀死她,取而代之。
      画酒快被逼疯了。
      头发阵阵发麻,又惊又恐,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流出。
      她想补救,可镜子里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为什么总是哭!闭嘴,都闭嘴!通通闭嘴!”她痛苦至极,怕被别人听见,只能压抑着声音呼喊。
      碎缝割破她的手掌,画酒没感觉到痛,还在那一个劲擦镜子。
      很快,镜子上遍布新鲜血痕,盖住镜子里面的景象。
      她终于看不见流泪的少女了。
      真好。
      画酒松了口气,平静下来,没顾上手心的伤,只拿起白绢,细细擦干净镜面。
      擦镜子时,她其实很想欺骗自己,他只是太忙,所以暂时遗忘了她。
      可理智在说,真正喜爱一个人,不会随便丢下不管不问。
      他既不喜欢她,也不在意她。
      他总是这样,一不顺心,就把她远远扔在身后!
      画酒停住动作。
      原本她以为,可以接受他的无感,可以接受他的无视。
      但现在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贪心到,想要他全部的爱。
      干净而破碎的镜面中,少女思索一会,面庞虚白,缓缓扯出笑,一字一顿道:“不可以。”
      他不可以不喜欢她。
      所以她要学会相信,他只是没时间来见她,并非存心欺骗。
      她现在的样子,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比疯狂的。
      只有画酒自己清楚,此刻的她,再清醒不过。
      她盯着镜中无数个自己,慢慢将她们逐一粘合,直到对面只剩下唯一的她。
      那才是她。
      画酒伸指触摸镜面。
      隔着破碎镜面,“她们”互相对望。
      镜子里的“她”轻启红唇,轻轻在她耳畔说:“要得到他的爱,就要先付出自己全部的爱,感动他呀。”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啻于劝一个乞丐去给首富捐献金钱。
      但画酒已经别无他法。
      痛感迟钝传来,她终于颓然坐下,找来纱布缠好受伤的手掌。
      窗外,又是淅淅沥沥的雨,滴滴滚入泥土里。
      在起伏的雨声中,屋内少女埋下头。
      她讨厌这个糟糕的世界,更讨厌这样糟糕的自己。
      也许到最后,她真会成为一个患得患失的疯子。
      画酒探出半张脸,在绝望窒息之前,房间一道黑影突然凝聚成实体,把她吓了一跳,硬生生把眼泪悉数憋回去。
      黑影张扬的轮廓吹落成飘逸的衣角,青年鼻梁硬挺,神色厌丽。
      他抬起眼,盯着房间里的少女。
      宴北辰问:“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画酒没答,愣愣起身,在青年错愕的目光下,扑入他怀中。
      宴北辰双手无处安放,被她突来的情绪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少女将脸埋在他怀中,摇了摇脑袋。
      她以为他不来了。
      可他来了。
      屋外是沉闷的雨声,听得人心生烦躁。
      而怀里少女抬起脸,水润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她已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