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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今天火葬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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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桌案上,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动作。
      宴北辰中肯点评:“顾州王那个草包,不足为惧。”
      他本来就准备找时机解决顾州,还蠢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拙劣的栽赃手笔,一看就是顾州王才能干出来的。
      魔界五州各自为政,向来不和。
      顾州实力强于韩州,但顾州王是个草包,刚愎自用。
      宴北辰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有一个人,宴北辰却不得不在意——顾州大将军,费廷。
      此人用兵如神,礼贤下士,颇得人心。
      家中只有一位夫人,年少情深,刚得麟儿,不喜美妾华服。
      纨绔子弟该有的毛病,费廷是一点也不沾,绝对是个难搞的硬茬。
      硬攻顾州,拉锯战也不是耗不起。
      但没必要。
      小小一个顾州,不值得他损兵陨将。
      宴北辰向来就不喜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要赢,就要赢得漂亮。
      以最小的代价,赢走全部的彩头。
      而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顾州,得先除掉费廷。
      宴北辰停止敲击桌案的动作,阎王点卯般,缓缓念道:“费廷。”
      那下一份礼物,就送给他吧。
      *
      出了王帐,常嬷嬷领着画酒回小营帐。
      一路碎碎念:“三殿下真该好好管教手底下的人,做事没个轻重。抓刺客就抓刺客,还把我们的白马舟车给弄坏了,害表姑娘连像样的住处都没有。这种小营帐啊,也就适合他们一群大男人住,反正也习惯了。我说了,我家表姑娘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真是不像话。哎,不提也罢……”
      画酒惨白着脸,没接话。
      常嬷嬷习惯了她的沉默,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嘴没歇过,一路都在忙着数落这里的条件有多糟糕。
      两人顶着夜风回到小营帐。
      映着烛光,常嬷嬷这才看清,少女的脸都快白成纸了。
      她赶紧拉过画酒,将少女转过身一看。
      不得了。
      少女手臂后面,那道被刺客划伤的口子赫然呈现于眼前,默默流血,没有止住的势头。
      画酒身着银紫无纹纱衣,血浸湿她整条右臂,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她就这样走了一路,还能忍着一声不吭。
      常嬷嬷简直佩服死她了。
      又气又急道:“表姑娘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不说出来?”
      画酒体质不同于常人,一旦受伤流血,就很难止住,比琉璃做的娃娃还脆弱三分。
      看这样子,血都快流干了。
      常嬷嬷要被她这闷葫芦气晕了。
      赶紧找来纱布,手忙脚乱替她包扎。
      包扎过程中,画酒小声道歉:“对不起,嬷嬷,我……”
      她不敢说。
      除了常嬷嬷,没人愿意忍受她这样麻烦的姑娘。
      哪怕流血受伤,也不敢告诉别人。
      伤口很快包好了。
      常嬷嬷不想搭理画酒,搬去了外间休息。
      看着常嬷嬷的背影,画酒知道,她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
      魔界的夜晚格外漫长。
      折腾大半宿,天际还没有鱼肚白的势头,反而隐隐滚起闷雷声,飘洒下淅淅沥沥的雨。
      潮湿宁静的雨夜,格外催眠。
      细雨还没来得及浇透泥土,催发出下一轮春意,画酒就抵不住困倦,陷入沉眠。
      她失血太多,半晕半睡,没有被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无人在意的角落,赤蛇扭着身子,钻入营帐。
      它没搭理外间的常嬷嬷,径直盘踞到少女的软榻边,支起蛇躯,凑近她受伤的手臂。
      好香。
      是神血的味道。
      赤蛇闻着味就来了。
      它躺在画酒身侧,量了量,是能完整吞下去的长度。
      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加餐时,想起宴北辰在王帐踹它那一脚。
      赤蛇有些怕。
      连扁平三角形的脑袋都颓丧三分。
      尽管它智商堪忧,但依稀能判断出,画酒是个坏女人,宴北辰应该是相当讨厌她的。
      成功说服自己后,赤蛇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比了比,能把画酒的脑袋整个咬掉。
      赤蛇提前感受到幸福与满足。
      那两枚尖长的毒牙,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毒液。
      在靠近少女脆弱脖颈的一刻,外面惊雷巨响。
      比雷声更快一步的,是云层间蜿蜒而过的雪白闪电,如幽夜昙花,猛然绽开。
      营帐的帘子不知何时被掀开了。
      光奔入营帐中,映亮软榻边男人半张修罗的面庞。
      那双漂亮至极、冷漠至极的眼盯着赤蛇。
      如同山灵妖鬼,惊现人世间。
      第7章
      雷声惊鸣,雨势滂沱。
      赤蛇还没来得及咬下去,便被男人狠狠扔了出去。
      骇人巨蟒滚进雨中泥泞。
      动静不算小,但全都掩藏进巨大的雷声中。
      来到营帐外面,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难得动怒:“长命!”
      长命是宴北辰养的那头追云兽。
      他话音落下,浓墨的天边,追云兽便风风火火向这边狂奔而来。
      听见长命名字那一刻,泥泞中,赤蛇脑子懵了。
      它知道宴北辰这次是真动怒了。
      虽说平时它蛇仗人势,嚣张惯了,见谁不爽都要咬两口。
      但它最不敢惹的就是宴北辰。
      因为他比它还横。
      很有可能笑着拿它煲蛇汤,肉丢去喂长命,汤拿去浇花。
      长命那傻东西,宴北辰丢什么给它,它都敢吃。
      赤蛇心生惧意。
      其次,赤蛇最怕的就是长命。
      因为长命会咬它,还不怕它的蛇毒。
      赤蛇烦透它了。
      蒙蒙细雨中,毛线团似的追云兽有些潦草,不知道刚去哪片草丛打完滚。
      它撒欢奔到男人面前。
      男人一个眼神,它立马懂了,咬住巨蟒就开打。
      有宴北辰在跟前监督,赤蛇不敢还口,被单方面狂殴,痛得扭成麻花。
      但犯了错,没谁会可怜它。
      痛也只能捱着。
      宴北辰喊停之前,长命绝不会轻易放过它。
      终于,在赤蛇快被咬死前,宴北辰叫住了长命。
      凶狠的追云兽收起獠牙,恢复温驯模样,四爪并用挪到男人面前,乖巧低下头。
      宴北辰鼓励性摸摸它圆润的大脑袋,又好整以暇站在赤蛇面前,顺手拿起铁棍,敲了敲它的头。
      “下次再迷路,可就不是长命替我管教你了。”
      赤蛇耷拉着表情求饶。
      宴北辰让它滚了。
      他知道,赤蛇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所以才放它一马。
      要是别的手下敢自作主张行事,根本就没有改过的机会。
      宴北辰最讨厌阳奉阴违的手下。
      这种刺头,剐几百次都不嫌多。
      训完赤蛇,雨势渐收,天边一层层翻白起来。
      宴北辰扔了铁棍,回头看了一眼少女所在的营帐,她还在梦中,根本不知道差点脑袋不保,被贪吃的赤蛇给咬掉了。
      宴北辰离开了。
      营帐内仍旧昏暗,经历一天的胆战心惊,画酒睡得也不安稳。
      哪怕是在梦中,秀致的细眉也紧蹙着。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看不清脸的男人,而是身处永远无光的小黑屋里。
      黑暗中,那道清润的声音安抚般,对她说着极为恐怖的话:
      “画酒别怕,怕也没用。抢了别人的东西,始终是要还的。”
      梦中还残留着少女啜泣的声音。
      她边摇头边辩解:“哥哥,我没有抢青瑶姐姐的东西!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可小黑屋里,神色温柔的青年不想听这种言辞。
      他不由分说抓住少女纤细的腕,以刀取血。
      血线顺着锋利的刀锋滑落,汇入琉璃盏中,妖异诡丽。
      画酒的灵魂似乎飘到了少女的身体里,真切感受到被放血的痛。
      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她,窒息绝望中,画酒挣出一只手,猛然惊醒:“——不要!”
      营帐外,已经天光大亮。
      幸好,只是梦。
      画酒以掌撑着额头,残留的惧意令单薄的肩微微颤栗。
      等她终于缓过神来,却发现常嬷嬷已经不在营帐里,不知去了哪里。
      画酒走出营帐,寻找无果,却撞见昨晚那些乌泱泱的骑兵,整齐排列在伐弋面前。
      昨晚光线太暗,她都没有注意到,原来那些骑兵的坐骑,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天马。
      入眼,清一色的,全是体型庞大的追云兽。
      不知伐弋说了些什么,鬼魅般的骑兵浩浩荡荡,乘着追云兽奔入云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