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主，您醒了。奴婢唤荷香，是明怀法师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荷香赶紧跪下给苏音行礼。
伺候？
苏音微微挑眉。
是监视吧！
看来，她的“自残”让某位法师急了。
也是，她的命只能祭天，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中，他自然是要盯着她了。
“明怀哥哥在哪里？”
苏音将自己的冷意藏了起来，她含笑问荷香。
明，明怀哥哥？
能这样叫的吗？
荷香心中惊骇不已。
不过，她不同于娇玉等人，她可不敢怠慢苏音。
所以她赶紧将震惊的情绪压下去，然后快速回答：“回禀公主，这个时辰明怀法师应该在打坐。您身体如何，可需要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我身体很好。”苏音轻声道。
整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架子。
“长公主，您昏睡很久了，可需要用膳？”荷香继续询问。
“用膳？”
苏音眸色微微一变。
以前没人伺候她，她要么自己找吃的，要么挨饿。
她缓缓起身，“我去做饭吧。”
长公主做饭？
“不，不可，长公主，法师有令，您不可以出这间房的。您需要什么，奴婢给您做就是了。”荷香赶紧阻拦。
闻言，苏音微微叹一口气，她失落道：“我又不会逃跑，只是去一趟厨房而已。我都快死了，不会将祸气传给你们的，不必担心。”
看到苏音隐忍的模样，荷香神色凝重，心情有些复杂。
长公主困在这个地方十多年，其实……挺惨的。
就在荷香失神的这会儿，苏音已经穿好外袍，然后走出去了。
她依旧是赤着脚，行走间，锁住脚踝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她痛觉已经消失了，故而没有多大的影响，步子还算平稳。
不好！
荷香回神之后，内心焦急。
她赶紧对门口的小和尚说：“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明怀法师，就说长公主离开房间了。”
见小和尚已经去找明怀法师了，荷香赶紧去追苏音。
虽是寺庙的厨房，但厨子和厨娘并不少。
苏音刚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时候，满厨房的人都不禁停下动作。
“公，公主，您怎么会来这里？”
众人心里紧张，脸上有前所未有的恭敬之色。
因为早上的时候，便有人来这里传达明怀法师的意思，那便是——
不可怠慢长公主。
看到他们这个模样，苏音心中明了。
予明怀是想着，人之将死，所以就对她好一点，如此她也能安安分分等到祭天之日。
“你们不必理会我，继续忙活你们的便是了。”
苏音故意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小声说道。
说完，她便不顾众人的眼神，提起裙摆，来到了一口没人的大锅前面。
“公，公主。您身份尊贵，怎能来厨房这种地方呢。”
荷香追过来，她想劝苏音回去。
但苏音就像是听不到劝说一样，她反而语气轻松地对荷香说：“你不必紧张，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下厨了，这种小事我很擅长的。对了荷香，你与我说说，明怀哥哥都喜欢吃什么？我顺便给他做一份吧。”
明怀哥哥？
长公主竟敢这样称呼明怀法师？
还有，听她这话，她莫不是想给明怀法师做吃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无比震惊。
怎么短短两日，长公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不是对明怀法师避之不及的吗？
“明怀法师对吃食没有什么执念，只要能饱腹就好。他的吃食会有人负责的，长公主，我们回去吧。”荷香小声哀求。
但苏音已经转身过去，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撩起袖子，低喃道：“那便熬点粥吧。”
看着苏音忙前忙后的样子，荷香神色复杂。
长公主她好像是来真的。
看着苏音熟练的动作，在这一瞬间，荷香的心里竟诡异地产生了几分怜悯。
有些话也脱口而出了：“长公主，奴婢帮您吧。”
“不，不用你帮，我习惯了，很快就好。”
苏音头也不抬地说道，手里的动作更利索了。
会亲自下厨的公主，天下仅此她一个了吧。
荷香心情越发复杂。她以前是帮忙负责明怀法师寺外之事，所以只是听闻长公主在寺庙过得不好，但她并没有想到，竟这么不好。
很快，苏音便熬好了素粥。
她和予明怀一样，要常年吃斋念佛。
她没有先吃，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粥放入托盘里，然后就往予明怀的禅房走去。
“荷香，你说，明怀哥哥会喜欢我熬的粥吗？”苏音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荷香想说，明怀法师是绝对不会碰这碗粥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明怀法师只吃他信任的人做的吃食。
可对上苏音那期盼的眼神，她竟再一次忍不住心软改口，“会的，法师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好。”
苏音眸色一亮，嘴角的弧度都翘了起来，身上那股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息也像是有了生机一般。
从这里经过的僧人和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长公主，貌似有点不一样了呢。
……
因为予明怀打坐的时候，不允许旁人打断。
故而两个小和尚也只能是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他们赶紧说：“明怀法师，公主出房间，去厨房了。”
去厨房了？他不是已经让人伺候她了吗！
予明怀的眸色，沉了又沉。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明怀哥哥。”
第6章 祸国公主:佛不渡我6
紧接着，苏音就端着粥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的衣裙皱巴巴的，鬓角的发丝还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实在是算不上端庄。
可她那双眸子太过清澈明亮，竟让周围景色都黯淡无色。
“公主，您跑慢一点，别摔倒了。”追上来的荷香小声提醒。
“无妨， 晚一点粥就凉了。”
无视所有的眼神，苏音走到予明怀的面前。
她昂头，小声道：“我给你熬了粥，你要不要尝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仿佛生怕予明怀会拒绝一样。
如此模样的她，和早上偷亲他的模样，相去甚远。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予明怀睨着她的眼神，又暗沉了几分。
他想在她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一眼见底。
许久过后，予明怀收回眼神，冷淡道：“不必了，我不喝粥。”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吧。”
苏音语气着急，那双清澈的眸子开始被落寞所侵占。
“我的吃食自有人安排，不劳烦公主费心。荷香，带她回去。”
予明怀毫不留情就拒绝她。
荷香看着苏音的背影，心情复杂极了。
她早就料到了，明怀法师又怎么会纵容长公主呢。
“好，我知道了。”
苏音收回眼神，她抽了抽鼻子，费力将自己的失望给藏好。
“ 公主，我们走吧。”
荷香赶紧上前，将苏音给扶走。
等到苏音的身影不见了，予明怀这才发现，他院子里的鹅卵石上竟有斑斑血迹。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两个小和尚这才想起什么。
“法师，长公主方才貌似没有穿鞋子就来了，这应该是她的血，她脚受伤了。”
“将这些石头都换掉。”予明怀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两个小和尚赶紧去忙活。
他们心里犯嘀咕，长公主也是糊涂了。
她一个祸国公主，血多脏啊，都把明怀法师的院子给弄脏了，也怪不得法师会生气。
回到屋内，予明怀脑海中忍不住再次想起十岁时的事情。
那时，寺庙里别的和尚妒忌他是无可法师亲自带回来的，所以常在分饭的时候，把馊了的东西倒给他。
他不告状，只能忍着。
而她知道之后，竟把自己仅有的一碗粥偷偷端给他。
“咳……”重重地咳嗽一声，予明怀才勉强回神。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燥意压下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冷漠。
这边，阿难刚窥探到予明怀做的事情之后，它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它喘着气，骂骂咧咧了近一万个脏字之后，最后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它心疼地对苏音说：“音音，我以前是心疼原身，但我现在是心疼你。那个狗畜生，他这么薄情，他不会对你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