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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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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客卧在那边,阿姨打扫过。”
      祁纫夏捧着热水,转身进卧室之前,丢下这句话。
      谈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同意了。
      心里忽然安定下来,像阴天撑伞的人,终于迎来落雨。
      客卧在另一个方向,与主卧之间隔着偌大的客厅。谈铮开门进去,只见床品整洁,目之所及纤尘不染,几乎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该有的家具明明都有,但冥冥之中,就是透出来一种强烈的空旷感。
      谈铮对这房间并不陌生。
      他来过,起因缘由,有着不可言说的放肆。
      但现在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谈铮揉揉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大脑,进卫生间找洗漱用品。
      镜子旁的储物柜打开,全新未拆封的牙刷、牙膏、洗脸巾,一应俱全。
      他挑出自己需要的,正要关门,眼神突然被角落的一个小物件吸引住——
      那是一枚轻薄的、反射着冷光的,剃须刀片。
      它就如此被搁置在暗不见光的柜子深处,仿佛是刻意为之的遗忘,但却享受着和体积不成正比的保存空间,静默地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昼夜。
      谈铮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对这个东西不能更眼熟了。
      刀片上镀着品牌名称,浅浅几个字母,是他常年使用的款式。捏在指间时,他甚至还能回想起那个早晨,祁纫夏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噙笑看他裹满泡沫的下巴。
      真是恍如隔世。
      谈铮缓缓闭上眼,强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没人知道,他有多想冲进另一个房间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这枚本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刀片留下来,为什么不果断一点,让它见鬼去?又或者,对于一块死物都可以心软,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猛然睁开眼睛。
      ……不,不行。
      他怔怔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望。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犯浑。
      *
      凌晨一点钟,祁纫夏莫名其妙地醒了。
      退烧药开始发挥作用,她出了满身的汗,连同睡衣也滑腻腻地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大量出汗,伴随而来的就是口渴。
      她换了身干爽的睡衣,披上披肩,开门去倒水。
      途径客厅,祁纫夏看见客卧的门没关严,里面还有灯光。
      谈铮还没睡?
      她狐疑地上前几步,去听门内的动静。
      “……你确定?你孩子才多大,正是需要费心费力照顾的时候,还能匀出多少精力?”
      原来是在打电话。
      祁纫夏听他语气,感觉有几分微妙,不像是和同事朋友说话的样子。
      “你别学谈钧说话,我不想和你吵。或者还有个办法,你搬回黎川……”
      祁纫夏瞬间明白过来: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谈铮的二哥,谈铭。
      对于谈铭这个人,她一直只听过名字,未曾打过照面。
      那次她与谈钧对峙,听他描述,谈铮对两个哥哥应该是一视同仁的厌恶,但现在听来,他和谈铭对话的口吻,可比和谈钧平稳多了。
      人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窥私欲,祁纫夏自然不能免俗。她在客卧门口踟蹰许久,一时间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是倒水,直到房间里声音消失,门忽然被拉开,猝不及防地和谈铮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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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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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壁角被发现,实在算不得光彩事,即便事发在自己家中。
      祁纫夏当即有些尴尬,但好在外面没开灯,她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大出来表情。
      “你……”
      她正想随便找个说辞搪塞过去,谈铮却上前半步,伸手为她拢了拢披肩的前襟:“系紧,别着凉。”
      好像并不在意刚才的对话被她听去。
      于是祁纫夏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说出口时,已完全变了。
      “你在和你二哥打电话?”
      谈铮手上动作一顿。
      “是。”他不觉得有必要隐瞒,“吵到你了?”
      祁纫夏摇头:“没有。”
      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出来倒水。”
      马克杯被谈铮无比自然地接过去,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一边问她:“出了汗,还发烧吗?”
      “三十七度二。”
      她出房间前量了体温。
      “还是低烧。”谈铮语气不见轻松,“喝了这杯水,快回去睡吧。”
      “你和你二哥关系好吗?”
      没有任何征兆,祁纫夏就这么问出了口。
      她盯着谈铮在厨房里的背影,明显僵硬了半秒钟。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把装着热水的杯子递给她,“只能算一般。”
      倒也给了回答。
      “我听谈钧说,你和他们俩,一直是势同水火的状态。从小就是。”
      听见这句话,谈铮才真正变了脸色,几乎是急转直下:“他什么时候和你说了这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根本没法想象,谈钧单独找祁纫夏,是出于何种居心,更不能想象,谈钧又和她说了什么,从而导致一场远甚于从前的惊变。
      “你先别激动,”祁纫夏看清他眼中的汹涌,“是我找的他。”
      “那天,你和他在疗养院说的话,我听到了。”
      此话之于谈铮,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怔怔地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听到你说,他瞒着你,逼迫我和你分手。”
      “听到他承认,当年是他强行把你和外界断联。”
      “听到……”
      她说着,忽然笑了,“听到你说,你对不住我。”
      祁纫夏原本以为,这些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听过也就算了,永不会由她来宣之于口。
      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反倒如释重负,说不上原不原谅,只是觉得豁然云开雾散,浑身轻松。
      “后来你先一步离开,我和他当面对质,问清楚了当年的所有。”她愈发平静。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完全怪在你的头上,之所以一直没和你说开,是因为我心里还梗着那根刺。现在……也许是时候拔刺清创了。”
      谈铮对上她澄明的眼神,语言系统瞬时间陷入了故障。
      那天争吵过后,他拂袖而去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他半晌不能开口说话。
      没有柳暗花明的惊喜,更没有云开见月的释然。他像个失手打碎玻璃罐的人,宁愿诓骗自己其实是丢失,直到祁纫夏亲手把它修复,无所谓地奉还。
      罐子还是那个罐子吗?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谈铮答不上来。
      “所以,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件事情的原貌?”
      祁纫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谈铮抿了抿唇,艰难说道:“如果不告诉你,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个骗子;如果告诉你,也许我就会变成一个……”
      “无能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