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 第55节
	
        
		
        
        
		  “别走……”
  她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意识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抱住这唯一的良药。
  春,药已解,高烧不断的柳莺莺渐渐醒了过来。
  然而比不曾得到过解药的煎熬,这种解到一半的痛苦甚至比不知情,欲为何物时,更为磨人。
  她尝到了些许滋味。
  尝到了一半,竟觉得比不曾尝过之时,更加百爪挠心。
  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只大手,有一万个触角,每个触角都在拼命的挠着她,刮着她,蹭着她。
  柳莺莺只觉得比方才,甚至比以往的每一回更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她拼命的抱紧了他的腰身。
  发烫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背后,恨不得将脸贴进他的身体里,还不够,忽又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后背上,只觉得连每条齿缝里都有着无数只蚂蚁在爬行,在啃咬。
  她用牙刮着他的后背,以缓解齿间的痛苦。
  她凑到了他的后颈,去咬他的耳,用牙去扯他的衣襟。
  绵热的气息一下一下钻进了他的衣襟,他的耳中。
  一瞬间,她宛若化生成了狐妖,痴缠着他,她一口一口咬着他,恨不得一口生吃了他。
  而后,滚烫的手顺着他的腰,身一点一点探入。
  就在她将要得逞之际——
  手腕被一只铁钳牢牢钳制住了。
  沈琅绷着脸,紧紧拽着她的雪腕。
  细细的一根,那样的细腻,那样的雪白,他只需轻轻一捏,便四分五裂了。
  然而,此刻,她巍峨的雪山抵在了他的背后,他能够感受到她每一寸美好丰盈,紧贴着她,仿佛要嵌入他的身体里。
  她咬着他的耳。
  亲着他的脖颈。
  从未曾被人触碰过的禁忌之地。
  他只微微绷着脸,牙齿微微一咬合间,清冷如玉的脸面上,两侧腮帮子处的肌肉竟微微绷了起来。
  沈琅紧紧掐着那根细腕,力气之大,好似一下子要将她的手腕给掐断了。
  此时的沈琅双目冷冷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双眼比夜色更黑,良久,良久,只见他忽而冷声开口道:“知道我是谁么?”
  声音一出,竟冷静得吓人。
  声音比外头的夜更浓。
  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柳莺莺被她掐住手腕,丝毫动弹不得,她疼痛难受,然而手中的疼痛与心口的炸裂焚烧相比,压根不足一提,她只含混不清,痛苦又呜咽道:“大……大公子……”
  沈琅眯起了眼,又道:“名讳。”
  柳莺莺此刻百爪挠心,有什么东西要叫嚣而出了,只一边蹭着他,一边煎熬哭泣道:“沈……沈琅。”
  这二字一出,掐在她手腕上的指力便又重了一重,最终,沈琅目光森森,眼神比刀剑更凌厉锋利,更危险更暗沉。
  良久良久,只见他再度闭上了眼,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见目光森严,脸色静得吓人,沈琅骤然出声命令道:“求我——”
  命令下达的那一刻,柳莺莺只瞬间哭泣哀求道:“求……求您——”
  话一落,紧扣在柳莺莺手腕上的铁钳蓦地松开。
  柳莺莺瞬间得了自由。
  又像是得了某种默许,或是某种命令般,柳莺莺痛苦的面上瞬间一喜,顷刻间,不过眨眼间功夫,欲,火难焚的柳莺莺早已从身后翻身而来,一把坐在了沈琅腿上。
  坐下去的那一瞬间。
  柳莺莺骤然尖叫了一声。
  不过短促一声,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地球停止运转。
  整个天地俱灭。
  灵魂仿佛被一把击穿。
  整个世界……山崩地裂。
  仿佛足足有半刻钟之久,世界没了一丝讯息,没了风声,没了鸟叫,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彻底消亡毁灭。
  柳莺莺浑身颤栗。
  脑海一片空白。
  长达半年之久的痛苦,在那一刻,痛苦到了极致,痛苦到了巅峰。
  而长达半年之久的痛苦,又好似,只为这一瞬间的……销魂。
  整个人,整个灵魂被这一击,宛若生生撕成成了两半。
  柳莺莺头晕目眩的坐在原地。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整个人牢牢抱着那人,疼得痛不欲生,又窥得阵阵欢,愉之际。
  就在她陷入某种天人,交战中还没缓过神来之际。
  这时,只见原本坐在床榻上的那人忽而抱着她冷不丁起了身。
  是的,他就那样毫不征兆的直直起了身站了起来,没有丝毫征兆的。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柳莺莺还牢牢坐在他的身上。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柳莺莺吓得尖叫一声,浑身颤栗的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以防滑倒。
  整个过程,二人还紧紧相拥着。
  下一刻,只见沈琅抬手朝着柳莺莺的后脑勺轻轻一抚,似在安抚,随后大手一挥,将榻上白袍朝着柳莺莺身上一裹,而后,就那用托着她,抱着她忽而一步一步朝着屋外大步踏了去,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他每走一步,柳莺莺都尖叫哭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直到踏出门外,惊起了林中一片飞鸟。
  柳莺莺受到惊吓,直接哭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第065章
  洞中一日, 洞外一年。
  洞外一日,洞内一年。
  柳莺莺已消失了两日两夜了。
  起先,桃夭还只是在院中苦等, 她不敢名目张胆的外出寻人, 因为她相信姑娘,那日二人在月湖分别前, 姑娘虽看着有些不大好, 却分明神智清明,她们不过分别了一刻钟之久,便是真的出了事情, 她相信以她的足智多谋,定有应对之策。
  桃夭不敢贸贸然行事, 怕反倒是坏了姑娘的事。
  二则是,她寸步难行。
  隔壁东院的姚姑娘, 包括她们院里的品月和锁秋, 都以为姑娘在屋中养病,若发现姑娘不见了踪迹, 那还了得?
  故而桃夭苦守了一日, 那日原本等到入夜后是要去林间探寻的,却不知为何那夜守在门口忽而睡死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大白天了。
  那晚,整个西院的人莫名都睡到日晒三杆才起。
  醒来时, 姑娘一夜未归。
  桃夭断定姑娘出事了, 可越是如此, 她越是不敢将姑娘出事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一夜未归,若叫人知道了去, 这样的结果于人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到这里时,桃夭还只以为姑娘怕是清白难保了。
  可她心知姑娘跋涉千里来到沈家,本就是为了姻缘,本就是为了破解身上的苦难来的,若因得机缘,觅得一桩良缘,未曾不可,便是不为此,退一万步说,那日她见姑娘痛苦至此,若能缓解她身上的难受也好。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桃夭渐渐的越发坐不住了。
  她趁着品月和锁秋不在院子里的时候,独自跑了出去寻人,她跑进了那片树林,险些将整个林子全部翻找了一遍,又偷跑进了月湖,甚至那片桃花林,竟全部一无所获。
  翻找了整整两日两夜,渐渐的,桃夭心里涌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莫非,姑娘不止是清白不保,而是……遇害了?
  不然,为何好端端的人在府中一消失,竟消失了整整两日,若只是清白不保,第二日也该回了,如今,却是整整两日两夜,再没了一丝踪迹。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会消失这么久。
  这个不好念头一经想起,桃夭浑身颤栗。
  她知,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于是,次日,天还没亮,寻了柳莺莺一整夜的桃夭便要不管不顾的直接满府寻人了,若姑娘当真出了事,便是闹得人尽皆知,又如何?
  天大地大,大得过姑娘的命?
  那日,在惊动府里以前,桃夭还是悄然折返回了沁芳院查看了一番,本以为屋内又是空空如也,不想,这回一折回,推门而入时,竟赫然见到床榻之上悄然躺着一抹熟悉的倩影。
  “姑娘——”
  桃夭神色一愣,顾不得浑身脏乱,心头一喜,立马轻唤一声,冲到床榻旁边一看,只见姑娘柳莺莺此刻竟早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不知躺了多久。
  桃夭神色一愣。
  姑娘何时回的?
  怎么回的?
  桃夭不由朝着屋内四下探出,只见整个屋子门窗紧闭,整个屋子内干净净,与往日无一丝异常。